路星晨搖搖頭,似乎不很同意:“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遊戲裡那個鐘樓,鐘樓的時間明顯和現實不匹配。”
“對,”傅言若有所思,“當時光還有相應的任務。”
就是把零件放回,校準鐘的那一次。
路星晨道:“現在鐘準了沒有?”
“至少比以前準?”
用手敲擊著桌子的邊緣,路星晨正在無意識思考,他直覺有什麼地方不對,腦中冒出一個猜想,伸手拉著傅言坐在床邊。
隻見被拉的人臉一紅,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地方去。
“你來陪我玩個角色扮演,假設你是一個真正的堪合勒人,從現在起按照鐘的時刻生活。”
傅言:啊?
“好吧,你說開始我就開始。”
“首先是四百年前,你知道鐘是錯的,但你的雇主要求你按照鐘的時刻上下班,你有什麼感覺?”
傅言回想了當時鐘樓的狀況:“按那個時候的鐘,白天的時間要比實際的長上很多;如果非這份工作不可,我會不得不乾更多的活,然後更累。”
路星晨點點頭,他當時就覺得堪合勒的步調很快,說起來應該和鐘樓緊密相關。
“繼續,第二個場景,你是現在的堪合勒人。”
“嗯嗯,我是現在的堪合勒人。”
路星晨眼睛快速眨了幾下,“接下來你聽好了,要相信我說的話。”
“堪合勒在四百年的時光後,除去西城的鐘,全城隻剩下一個鐘樓可以查看時間。但是你知道,隻有西城的鐘是對的。”
“啊?哦好的,我知道西城的鐘是對的。”傅言十分認真地努力沉浸角色,卻不得不疑惑,鐘樓都和太陽一致了,能錯到哪裡去?
路星晨繼續道:“在這種情況下,你不得不和大家一樣,按照鐘樓錯誤的時間生活,你會有什麼感受。”
“上午十一點對應下午兩點……”傅言掐著手指頭算數,不確定道:“那麼等到西城的鐘走到下午六點,那鐘樓就會對上夜晚很晚的時間。”
他一拍手,“白天變短了,那我會睡得更多。”
傅言突然想起一點:“其實這兩種情況,也可以解釋為整體時間流速的不同。為什麼非說白天變長或者變短,那不是假設一天的時間長短不變嗎?”
“對,一天總的時間長短是不變的,還是二十四小時。”路星晨私下找係統確認過,堪合勒內外的一天是同一個概念。
路星晨讓他繼續沉浸角色:“除了睡得更多,還有沒有?”
傅言隨口道:“做的工作更少、活動時間更短吧,完全變成樹獺。嗯……非要說的話,吃喝應該也會變少。”
“這就是了。”路星晨一拍掌,他一直在斷斷續續地思考,對比黑女,維克托會根據什麼出發,解決未來資源不足的問題。
如果黑女的立足點是人多才導致消耗太快,那麼維克托基於不奪人生命的理念,必然走向一條路:“減少平均消耗。”
這件事不是嘴上說著玩的,饑餓是最簡單最原始的欲/望,縱使再怎麼下令,人們一到黃昏,還是會有一個從祖先基因裡刻下的傳統:太陽遠去,危險降臨,一天已足夠勞累,要找個安全的地方補充體力。
路星晨又翻出那兩張調整表。
“這上麵做的事,就是把白天的時間逐年調短,頭一百年還隻是少一個小時,後來逐漸加快調整速度;現在,已經到了一天比真正的白晝少上八個小時的程度。”
讓人們睡得更多,正和計劃的名字呼應——沉眠。
“可……”傅言望著窗外懸掛的太陽,“按時刻表來說,鐘樓是錯的。那外麵的太陽,也會錯嗎?”
路星晨抬眼定定看他,看得人不好意思往回一縮,才揶揄道:“你都是吸血鬼了,那麼太陽是錯的,這件事也不是不可能。”
“我們就先做這樣一個猜想,太陽確實,就是錯的。”
而且這樣或許能夠和被維克托挪走的下遊幻境力量聯係起來——造一個假太陽有什麼不可以?人們相信太陽,已經是上億年的事,對人類來說自然景觀總比強逼勞作的雇主要可信得多,欺騙起來效果自然更好。
“……或許他還不止於此,”路星晨起身,道:“我再去中央廣場一趟。”
對於維克托的了解,實在太少。
傅言衝他一眨眼,“你去吧,我留在大廳看表。”他打算直接拆開查看,機械沒有意識,如果錯了,完全能夠看出。
“你想得不錯,”路星晨讚許道,“現在所有的推論,都隻是我的胡思亂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