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晨頷首,將餘下的故事娓娓道來。那是他第一次演戲的劇本,因為不是科班出身,為了熟悉整個故事,他當時用了一個最笨拙直接的辦法——把所有主要角色的台詞背下。
所以,他現在給人說故事當然是駕輕就熟:“小蝶中毒以後,毒並沒有立刻發作,她也隻是偶爾有些不舒服。因為男主用她的血給女配續命,導致她體弱多病,以為這隻是個並發症。”
“而男主也就在這個時候發現了自己心裡真正愛的是小蝶,他不願意接受事實,私下給小蝶送大量的補藥、喜歡的糖果和衣服,但是表麵上還是冷言冷語。”
唯一的聽眾悲憤道:“這個人渣!”
它嚶嚶嚶地弄出些哭腔,但因為本身的聲線詭異,哭起來發出的卻是類似於指甲劃過黑板的尖銳生澀的聲音。
而且這個聽眾的形態相當詭異,路星晨剛進來乍一見到一個半透明的、頭尾為蛇、身體為人的綠色巨型怪物漂浮著,也是心裡咚咚咚跳了好幾下。
不過這位的原型很有趣——正是地下祭壇入口大門上的蛇形門環,自稱環鬼,被這裡徘徊不去的怨念滋養、不斷強大生長。而怨念最初來自於誤入地下祭壇的底層人,後來貴族和這個新生的怪物簽訂契約,就成了另一回事。
堪合勒天氣炎熱,一旦有人重傷或死亡就需要儘快處理以免招來疾病,但是一來人越來越多、埋葬的土地不夠,二來直接燒掉也要浪費柴火。
後來幾個大家族商議,和環鬼簽訂契約,把不需要的老弱殘以及重傷、死亡的人都投入地下祭壇。進入祭壇門後的人,極大概率隻進不出,省下了處理的一番功夫。
路星晨繼續回憶故事。
“小蝶並不知道男主對她的感情,在日複一日的冷淡下心灰意冷出走,半年後遇見男配和他相愛;但大婚當晚突然毒發吐血、臥病在床;男配發誓要一生一世照顧她,卻因為給她采摘吊命草藥失足落下懸崖,生死不知。”
“小蝶什麼都不知道,她中毒深重已經雙目失明。男主在這個時候找到了她,裝作男配無微不至地照顧並為她湊齊解藥。”
環鬼插嘴道:“男配不會是男主推下的懸崖吧?”
“不是。”
路星晨稍稍吊著這隻怪物的胃口,後麵的劇情相當胃痛,一次性說完很難不被環鬼劈死。
而且……他一直注意入口處的動靜,剛剛就從餘光捕捉到某人探出一點點的衣角。
麵對著環鬼,路星晨手背在身後,朝入口方向擺了個手勢。
而環鬼還沉浸在剛剛的故事情節中,胡思亂想:“那男主白撿了男配的功勞,真晦氣!小蝶一定要和那個臭男人在一起嗎?男配總不能這個時候死了吧?”
“或者男主就這樣一生一世用男配的身份活下去,讓他吃醋難堪到死。”
“你要是再多揣測,就不能知道後麵的精彩劇情了。”路星晨臉上掛著假笑,暗地裡偷偷指引著環鬼的弱點——腳踝。
小動作做完之後,路星晨暗暗舒了一口氣。再繼續說下去,他必須得改個結局。當年因為大結局太過狗血,那個小小的糊劇被全方位罵到首次破圈,成為各大鬼畜剪輯手的原始素材之一。
不過雷人的劇本陰差陽錯成為他第一次走到大眾前的機會……之後也因為突然上升的熱度,被經紀人拉到綜藝上和鹿明明組CP。後來發生的事,也都知道了。
路星晨的手繼續在背後比劃,五指張開,先折下拇指。
四。
“你說吧,等等,先給我說說小蝶最後和誰在一起了?”
“有兩個版本,”路星晨伸出另一隻手,向環鬼比出食指和中指:“一個死的,一個活的,你要先聽哪一個?”
活的是原版本,死的版本出自於女主粉絲之手,一般後來補劇看熱鬨的人大多認同後一個。他邊說,背後的手指又折下一個。
三。
環鬼托腮看他,看見那隻骨節清晰、指節纖長而白淨如玉石的手在他眼前挪動,不由自主地隨之而去,半出神道:“呃,我喜歡喜劇,先說小蝶活著的那個……你的手怎麼弄的?天生就長這樣嗎?”
路星晨挪開手,環鬼的目光追隨而去,似乎有些戀戀不舍;但是他接著對上了一雙盈著淺淺笑意的琥珀色眼睛。
指尖再次一點。
二。
那澄澈如琉璃一般的眼有如波光流動,再次引開了環鬼的注意力。
精神的弦稍稍繃緊,這一次,路星晨用上了某次臨時扮演花旦的經驗。當時片場指導的京劇老師教過一些眼波流轉的技巧,說演員要做的,就是把微妙的情緒以優美靈巧的形式表現出來,吸引觀眾。
尤其是一雙眼睛,轉動雖慢但要有節律,以達到盼睞之間兼有含蓄和神采的效果。
這之間不過兩秒,路星晨已經把環鬼的注意完全引到自己身上。
“這當然不是天生的,”他隨口胡謅,一一生造出保養的辦法:“首先,每天要早睡早起,保持皮膚的狀態;其次,要想保護雙手,最好的就是什麼活都不乾,家裡要請上一大批仆人幫你穿衣、洗漱、吃飯、出行。”
路星晨忽然壓低了聲音,招手道:“還有一個秘方,你靠近點,我從不和彆人說。”
他的手指單單留著一個豎著。
一。
環鬼果然如他所言,順著過來,被引到了該在的位置。
這個大怪物搓著自己粗糙的雙手:“秘方是什麼?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