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變 “果然是你怕黑吧?”(1 / 2)

兩人繼續向前,路過的牆也逐漸變了景色。血腥的亮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黑綠。

這次是一片長著黑色樹木的森林,有趣的是,上方才是樹紮根的土地,樹向下延伸著,從他們的角度更多地看到許多雜亂的枝椏。枝椏的頂端,偶爾有幾個長出了染過墨色的綠色葉片

但是森林裡什麼聲音也沒有,讓人無端心慌。

路星晨心中明了,從他放下夜明珠的那一刻起,左右通道感官開始相通。

傅言就在他身邊,全身貫注地觀察周圍,有節律的呼吸和步伐是他發出的唯一聲音。

路星晨想,是時候說了——關於係統、他的來曆以及背後的一切。

喉結上下滾動,他右手手指無意識地用力搓著,說完之後會怎麼樣?

“怎麼了?”傅言側頭看他,發現他眉頭又皺起,暗含酸意地道:“你又在擔心她?”

路星晨一怔:“不是。”

怎麼會想到這上麵?

“那沒事了。”傅言賭氣道,他有些煩躁地抓了抓後腦勺,“我知道你們隻是普通關係,而且我現在也不該管你的交際,但是!”

就是忍不住啊,完全不受控製!傅言以前從來都隻是看彆人談戀愛,哪裡想得到自己談的時候會有這麼多小心思,該有的不該有的全都冒出來了,甚至有時候,還會生出一些他自己回想都覺得後怕的嫉妒和占有欲。

“不是,完全沒有。”路星晨說得很乾脆肯定,“我剛才是在想你的事。”

這一次輪到傅言愣住,傻在原地鬨了個大紅臉。

“哦、哦。”

路星晨反應過來自己嘴快說了些什麼,心裡一噔加快步伐;傅言在後頭跟上,可憐巴巴湊到他身邊。

“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現在對我是什麼感覺?”他的話中帶著懇切,連連問道:“會和我一樣嗎?會莫名其妙的嫉妒、注意我身邊的人嗎?”

被問得毫無躲藏之地的路星晨繃著臉,看起來好像不高興的樣子,不過傅言跟得久了能讀懂這人就是單純的緊張害羞,會心一笑。

笑什麼笑,故意裝可憐套他的話!

路星晨瞥了他一眼,卻絕望地感到自己就吃這套,慢慢紅了臉,緩緩說出兩個字:“……會吧。”

隻不過確實比不上傅言的感受來得強烈。這並不是說他內心平淡無波,隻是嫉妒本身來自於歸屬——認為某個人、某種東西、某件事是屬於自己的,隻有這樣,才會不斷地擔憂外界的來者會搶走自己的珍寶,但他很少會有歸屬感。

比起歸屬,路星晨更多地是害怕身邊的人離去。世界上獨獨屬於他的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就像此刻,他也在左右躊躇,自己說出現實身份之後會發生什麼?

畢竟穿越以前可是鬨得聲名狼藉,有手能上網的人都不會錯過他當眾毆打傅銘宇那條。再說,他真實的情況和現在這個“路星晨”是兩個極端。

那些負向的、最壞的擔憂是壓不下去的,傅言知道了會怎麼看自己?撒謊精?冒充鬼?或者在他說明一切後,可憐他?

路星晨忽然冷下臉,可憐?那還不如被討厭。但要是真被討厭了……他不願意接受。

一直留意他的傅言看他神色變幻,眼瞳微動,心道這人肯定有什麼不敢說的事瞞著他。

“不行,”傅言故作生氣,移開話題:“我吃醋了,你也要講個故事給我。”

他的話頗為幼稚,路星晨忍不住輕笑一聲,剛才的愁緒被拋到腦後。

路星晨說,“好啊。”

說完這個故事就告訴他吧,再吊著對自己是一種折磨,對傅言是更長的隱瞞和欺騙。

他們繼續向前走著,黑森林已然越過,走入一片黃金之地。黃金之地,顧名思義就是所有的東西都由純金打造,沒有一絲一毫摻假。

路星晨醞釀了一番,終於開始和傅言說故事。

那是他自己的,最無趣的故事。

“從前有個生在偏遠村莊的男孩,他一生出來就隻有他的母親。母親把他養到三四歲,告訴他還有個留在遠方的父親。”

“哦?”傅言鮮少聽到一個這樣開頭的故事,笑道:“是留守家庭?”

黃金的光彩映在路星晨身上,打出一輪淺淺的暖光,傅言隻聽他道:“不是。”

“他的父母連結婚證也沒有,算不上家庭。母親認識那個男人,是因為他來村裡做過一年的支教。她是在男人教他寫自己名字的時候,落入愛河的。”

路星晨頓了頓,才道:“等到孩子五歲,母親決定帶著他離開村莊尋找父親。一是因為難以忘懷的愛戀;二是村裡老人告訴她,孩子不能沒有爸爸,等到懂事的年紀,就會因為私生子的身份被周圍人欺負;三是,母親也覺得,自己已經在山坳中活了半輩子,不能讓孩子也一樣蹉跎人生。”

他這樣說著,便想起當年幾個爺爺奶奶和母親商討未來去向的場景。路星晨是比所有人想象中還要更早熟的孩子,他們以為他完全聽不懂,但他其實是都聽懂了的,而且每一個字都記得清清楚楚。

“然後,他們從鎮到縣,從縣到市,按著當年男人留下的信息找了四年,毫無結果。直到某一天,一個鼻青臉腫的男人闖進家裡。”

傅言聽得入迷,一擊掌道:“就是他爸——不,那個負心漢吧?”

路星晨點點頭。

“原來,男人在支教結束後有意隱藏了自己的去處,憑借過人的外貌和省城一位家裡很有地位的小姐結了婚。隻是婚後多年兩人一直沒有孩子,小姐也在一次偶然中發現男人還有過一段情史,派人打了他一頓後譴出家門,男人隻能回來找到母親。”

傅言:“他媽媽知道這件事嗎?”

“原來不知道,後來知道了也裝作不知道。”

路星晨無奈道:“她渴望一個完整的家庭、一個能站在自己身前的丈夫很久了,現在這個自己深愛的男人願意改過、好好過日子,她還有什麼奢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