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騙人,說謊。
不僅是路星晨靠在門外,傅言也同樣貼在門內一側,一時間愛恨交織。
從一開始,路星晨就表現出比他強上數倍的回歸動機,而他看起來什麼都有,留在這裡還是離開並無所謂。
[幻想是現實的映射。]
傅言忽然之間明白,他受這個世界的影響很深,因而世界更接近於他幻想的美好一麵,處處留有熟悉的痕跡,自己也在其間如魚得水;路星晨幾乎沒有受到影響,處在同人世界中時,就像遊離於世界之外。
現在,一個被世界排除在外的人,要選擇留下?
門外再次傳來他的聲音。
“我想見你。”
一共三次,傅言幾乎要打開門了,但手放在門把之上,顫抖著遲遲按不下去。
他一樣想見他,但他更畏懼見證他的死亡。
躲在門裡,是生路星晨的氣,也是再一次的逃避。就像當初他躲在櫃子裡一樣。
昨天晚上,傅言從謝媛口中得知路星晨沒有離開的可能性、還要自行求死的時候,整個人入墜深淵,久久無法回魂。
他陷入了恐怖的想象:路星晨也會像死去的媽媽一樣,成為冰冷的有機質,再也不能說話、不會笑、不會哭,由化妝師整理容顏,放在四四方方的長條盒子裡,火化成一抔灰,最後埋骨土下、隻留存一座石碑。
柔軟的人,不會突然變成冰冷的石頭?誰在上麵刻了他熟悉的名字,誰敢在上麵刻上他的名字!
傅言捂著頭,混亂道:“你不是他、你拋棄我,你們都離開我,我不見!!”
——咚。
外間傳來重物撞地的聲音,沉悶而令人心慌。
傅言下意識一按,門應聲而開,腳邊,是突然昏倒臉色蒼白的路星晨。
他把人半抱在懷裡,心跳得飛快,甚至跳得有些刺痛。
“路星晨,路星晨?”傅言連叫幾聲,都不見人醒,急得快要哭出來,“我就在這裡,你怎麼睡過去了?”
“停一停,沒事。”
謝媛一直暗中關注,此時出聲,和傅言的目光對視。
“如果我沒記錯,他昨天就沒吃什麼東西,今天一早又來找你,本來身體就虛,情緒激動又血糖太低才會昏倒。”
傅言又是後悔又是心痛,連忙把人轉移到房間裡,自己轉身廚房找吃食。
謝媛歎了口氣,心想路星晨今天還沒給她兒子下蠱,實在不行,她自己動手。
等回來的時候,路星晨已經轉醒,隻是眼前還是一片紅一片黑,胃裡不住地泛惡心。
腳步聲傳來,是傅言端了一碗粥。他根本不會做什麼飯菜,隻好熱了昨天剩下的粥,中途還因為掌控不好火力燒糊了一部分。
把那些發黑發黃的挑走,他才敢手忙腳亂地端上來。
路星晨靠著自己的力量坐起,伸手想接過碗,卻被傅言躲開。
看他那嚇人的臉色,都怕抓著碗突然摔了。
兩人對視一眼,傅言匆匆閃過,誰也沒先開口。
傅言舀起一勺,吹了吹遞到路星晨嘴邊。路星晨就著他的手吃下,他便再舀一勺,再次喂下。
房間裡隻剩下秒針走動和勺子不時打到碗壁上的清脆聲響。路星晨不時抬眼看人,那人總不接他的視線,他隻好一口又一口吃下粥,尋求一點心理安慰。
傅言精神緊繃,手上的速度太快,等上一口才剛咽下,他又喂進一口,五分鐘,一小碗粥見了底。
路星晨心不在焉,想著多留人一段時間,對方做什麼都乖乖迎合。
結束之後,傅言衝動的勁散去,恐慌再次湧現。
他有意背對著路星晨收拾,“你留在這裡休息,我去彆的地方。”
“等等、我——”
路星晨想再多說什麼,但話說到一半,胃酸反湧,刺上喉嚨留下一片辛辣;他動作快,拉過床邊的一個空花瓶接著。
傅言這才想起自己剛剛喂得太快,這人本來胃就不舒服,又是隔夜冷藏過的食物,進食太快加上頭暈眼花,不吐才怪。不過半分鐘,之前的功夫全都白費。
他連忙找來紙巾給路星晨擦了擦,心中的懊悔更勝。
……怎麼會這樣呢?
“抱歉,”路星晨停頓了下,低聲道:“剛才有些不舒服,沒和你說。”
他想安靜地和人相處一會兒,結果又讓人煩心。
傅言緊抱住他,“什麼抱歉……你少說幾句吧。”
兩個小時的時間一到,路星晨再次準時入睡。
不能再這樣下去。
把人好好地安排在被窩裡,傅言也克製著恐懼和後怕,像八爪魚一樣盤著路星晨,陷入淺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