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前朝遺孤與一個是當朝儲君,這二人隻要站在一塊,我便覺得十分有趣了。”
楚停被赦免了,赦免她的人是皇帝,天子一言九鼎,便不能反悔,連那些世家大族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皇帝雖然是他們的傀儡,表麵功夫也是要做好的,這事不能再在明麵上處理了。
天詔解封後,街上突然湧現出一大幫舉著橫幅的女子,仔細一看其中竟然還有世家大族的小姐少爺們!
楚停剛一出皇城,便被少男少女們圍了起來,她抬頭看向不遠處,少年肩上坐著一直黑貓,扯著嘴角強顏歡笑。
推開人群,走到洛潮生麵前,就見百裡空蔫了似的,於是詢問道,“發生何事了?”
洛潮生拉著楚停胳膊一路小跑到寂靜處,“東家,時月姐姐被太子帶走了,步老將軍戰死後,步雲煙便被休了,步雲毅的禁軍統領職位也被新上任的世家子弟,攫取了。”
楚停垂眸,聲音低沉:“時月在哪?”
“太子府,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一封信件從越州寄來,糧草已足,火藥與槍炮等武器已經研發出來,望主公速歸。
這三年間,百裡空和雲時月可沒閒著,百裡空還和洛潮生去了一趟越州,親自招募工匠與農戶種植雜交水稻、煉鋼等等,直到體係完整後,一人一貓又回到天詔。
雲時月又回到太子府了,隻是這次不是以妾的身份,而是一個階下囚,一個反賊。
太子妃又來了,看來這女人真是油鹽不進,總愛刁難她一個無名無分的小人物,她思想依舊得不到開化,在她的觀念裡夫君便是天。
她自認為自己與世間女子不同,真是無比可悲,她自己也深陷其中。
雲時月不欲與太子妃計較,她蹲在池塘邊喂著魚,因為雲煙,她過了三年的好日子,這次雲煙受了難,她也不能袖手旁觀。
可她自己已經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你這女人,為何一定要自命不凡?”沈靜然居高臨下地看著拿餿了的饅頭喂魚的雲時月。
“不是我自命不凡,而是太子妃你,太在乎了……你愛他麼,你愛他什麼,他能給你什麼?你隻能靠著他施舍的那一點愛意,為虎作倀欺負欺負像我這樣沒有權勢的人罷了。”雲時月歎了聲氣,她並不討厭沈靜然,一個被舊社會洗腦的女子是尤為可悲的。
“我有他的愛,足矣。我與你們這些庸脂俗粉不同,我不會曲意逢迎,我……”沈靜然狡辯著。
雲時月點了點頭,“你以為,我們願意曲意逢迎嗎?算了,快死了就直白和你說吧,太子那個狗東西,我看他一眼就覺得惡心,就覺得他是垃圾,也不知道你什麼眼光看上這樣的男人,呸,這種男的留著乾嘛,賤男人!豬狗不如,油膩男!”
“我擦,這特麼罵人還真舒服了,爽了哈哈哈!”
沈靜然看著發瘋了一般的雲時月,搖了搖頭,這女人是瘋了,無可救藥。聽說她寫了禁書才會被囚禁,太子殿下念在以往的情分才沒處死她,她卻如此辱罵殿下,簡直是忘恩負義。
這世道,也不知道瘋了的人是誰。
隻要與大眾格格不入,那便是瘋了。
雲時月看著離開的沈靜然,惆悵著又失去了自由,三日後便是冬至,啟天的祭天大典,她或許可以趁著這個機會逃走。
李承宇讓楚停在冬至這日與李冰兒一起離開天詔,跟著趙修遠的隊伍去尋寶藏。
去往步府時路過太子府,她看了眼太子府,在這一日製造一些熱鬨好了,希望雲時月能懂她的用意。
步府內掛滿了慘白的布幔,靈堂內放著一具漆黑的棺槨,裡麵隻有一件盔甲,聽聞步老將軍的屍體被那夥賊人沉海了,死不見屍。
步府門庭冷落,比起以往的輝煌荒涼了不少,楚停走進去便看見步雲煙跪在靈堂中,眼睛裡滿是紅血絲,隻是她沒哭,一雙眸子裡滿是痛恨與悲傷。
“阿兄,你說,這世事的變遷怎麼這麼快,曾經與阿爹親近的那些人,如今都不敢上門了。”
“嗯。”
“外頭在傳,是阿爹賣了國呢……”
“不是,彆聽他們胡說。”
……
兄妹二人相對無言,直到看見了楚停。
步雲毅先前燒了她的書肆,又將她下了大獄,心中十分愧疚,有些不自然地撇過了臉。
她摘下鐵麵,露出了真實麵貌,不在用男聲說話。
“給你們一個機會,為步老將軍報仇的機會。”女子一身玄衣,手中漆黑的鐵製麵具被她拋了出去,狂傲至極。
“要我們怎麼做?”步雲煙在步雲毅的攙扶下走到了楚停麵前,那張秀氣的臉上布滿了堅毅。
“為我效力。”
“你有什麼底氣,讓我和阿兄為你效力。”
楚停當然有底氣,號稱天下糧倉的越州已被她控製,即使目前手上的武器還是有些落後,但打打那群人足夠了,她要將賊寇的武器與蒸汽機搶來,為她所用。
促膝長談一夜,天空忽的下起了暴雨,烏雲在天際翻湧。
天下即將大亂,誰主沉浮。
你我皆是這盤棋局的,棋子。
楚停是個臭棋簍子,但這盤棋她就算是死,也要咬著牙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