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大街小巷終於不再死氣沉沉,這一日是啟天的祭天大典,聖上將在皇城中花車遊行。
城門口一列車隊浩浩蕩蕩地出發了,青年駿馬疾馳,一身深紫窄袖長袍,矜持莊重。
幾列禁軍從各地抽調過來,一絲不苟地排列在花車兩邊,啟天帝李承宇一身金黃龍袍,威嚴得令人不可直視。
正當花車遊行一半時,路邊響起了一陣炮聲。
楚停與李冰兒對視一眼,便知道該她們出手了。
點燃引線,煙花咻的一聲升到上空,嘭的一聲炸開,隻是在白天,人們看不到絢爛的色彩,還以為是那幫賊寇打進了天詔皇都。
“太子府走水了!”
“賊寇打進天詔了!”
“護駕!護駕!”
楚停甩開監視她的世家,策馬往城外奔去。
禁軍許多都抽調到花車遊行護駕了,太子府的守衛少了不少,雲時月瞅準時間爬上了她觀察已久的歪脖子樹,前腳剛爬上去就看見站在樹下凝視她的太子府沈靜然。
她不由得說了一句粗鄙之言:“我超!沈靜然!”
沈靜然今日穿了一身大紅色嫁衣,一張秀美的臉蛋明豔如火,她抬頭,眸中是淡淡的憂愁和濃厚的羨慕。
她什麼也沒說,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雲時月,讓雲時月有些毛骨悚然,“沈靜然,你可彆喊嗷,咱倆認識這麼多年了,你就讓我跑了吧,皆大歡喜不是?”
沈靜然已久沒有反應,像個呆愣的木頭人。
雲時月心裡暗罵一聲傻子,又撩起袖子,手腳並用借著歪脖子樹爬上了高高的圍牆,卻發現整個太子府陷入了火紅的烈焰中,半邊天都被燒紅了。
她低頭看去,沈靜然依舊站在原地,火焰已經燒到雲時月所住的院子裡了,濃煙滾滾、高溫燙人。
“沈靜然!你特麼咳!快上來!”雲時月朝沈靜然伸出了手,“今天我特麼倒八輩子黴了,遇到你這個傻唄!”
沈靜然垂眸,笑了笑,頭也沒回往著火的房屋裡走,雲時月見狀急得大叫道:“沈靜然,你特麼找死啊!”
“沈靜然!”雲時月試圖喚回她,“你要是死了,那群庸脂俗粉可要取代你了啊!”
沈靜然腳步頓了頓,她背著雲時月狼狽地擦了擦眼睛,手背狠狠地擦到了眼角,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在和死對頭犟氣。
“雲時月,你滾!”沈靜然頭也沒回,堅定地往烈焰中走去,火星子飛到她裙擺上,燒出一個大洞。
女人圓潤精致的眸子裡映滿了鮮紅的火光,熊熊烈焰燃燒了她的理智,身後雲時月的一聲聲沈靜然都叫不停她的腳步。
雲時月剛要跳下去救人,就被來人拉住了,回頭一看竟是步雲煙,二人一身玄衣,穿戴簡單,像是要出遠門一般。
“時月姐姐,柳掌櫃在等你!”步雲煙拉住雲時月。
隨後看向了一步一步走近火光裡的沈靜然,“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天道選中的第一個人便是沈靜然,沒想到她耽於情愛,不得解脫。
第二人是雲時月,她被這世道折磨到麻木,鬱鬱而終。
第三人是百裡空,沒想到他是個瘋子,竟然選擇了當一隻黑貓,逃避這人世間。
能破局之人,隻有她了。
沈靜然去赴自己的命運了,她重來一世還是沒沒能明白她存在的意義,現在她明白了,隻是為時已晚了。
兄長與父親,又死了。
是為了她,為了她可笑的愛情,她不該再嫁入太子府,將父兄拖入這渾水之中。她想自己大約是沒勇氣活下去了,雲時月那家夥總是活得比自己恣意,這也許就是她總是會覺得嫉妒的原因吧。
其實你沈靜然啊,最想要的不過是家庭和睦,能活得恣意瀟灑而已,可一切卻卻如鏡中花,水中霧,看不清也理不清,越理越亂。
“沈靜然!”雲時月紅了眼睛,試圖喚起她的理智,沈靜然隻敢餓自己肚子,也不會做得太過分,甚至沒有那狗太子對她做的萬分之一。
“走吧,時月,她這是心存死誌了。”步雲煙拉著雲時月跳下圍牆,在大街小巷裡穿梭著。
女子一身大紅嫁衣,消失在熊熊烈焰中。
那邊唐沁、李果然二人也在洛潮生保護下離開了聽風書肆,隻是剛出後門便被一群禁軍發現了。
“他們要逃!攔住他們!”
洛潮生聞言眸子一凜,偏頭躲過一支箭矢,高高束起的烏發隨著他的動作在半空中晃蕩,垂在他臉側。
“你們先走,我斷後!”他提起劍,腳步飛快,擋住了飛來的箭矢。
“格殺勿論!”有人喊道。
鐺鐺幾聲,洛潮生打下幾支箭矢,李果然拉過唐沁的手,朝安全的方向跑去,身後的追兵圍住了洛潮生,見二人要跑,於是分派了幾個人過去追。
二人不會武功,一個是賬房先生,一個是琴師,怎麼跑得過,突然路邊一扇簡陋木門打開了,女子探出頭,喊道:“阿沁姐!”
唐沁聞言看過去,竟然看到了攬霧!
二人也顧不得什麼了,連忙跑進去,攬霧眼疾手快地將門關上了。
“攬霧,你不是離開天詔了嗎?”唐沁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