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年,太為難她了。
“劉叔,我來了,辛苦了。”楚停走上前扶住劉素,拍去了老頭肩上的浮雪。
劉素點頭,握著楚停冰冷的手,“小姐,如今明月和少軒也會喊娘親了。”
啟天五十七年,涼城起義。
“ 吾疾貧富不均,今為汝等均之!世家以萬民為芻狗,暴政當誅!”
涼王柳夕割據一方,占據著最為富饒的越州。這位王並沒有自封過,越州百姓皆愛戴此人,稱她為柳將軍。
此國無王,群眾名曰:赤黨。
越州製度越來越完善,生產力日益發展壯大,分田到農戶,洲內都提倡男女平等,男人能上戰場,女人也能上戰場。
很奇怪的是,越州的百姓十分愛戴他們的軍隊,稱呼其為人民子弟兵,軍民一家親。
有一百姓被敵軍捉住,威脅其為軍隊帶路,最後他是寧死也不屈。
試問,始終把百姓的利益放在首位,永遠衝鋒在最前線,不畏犧牲甚至勇於犧牲,堅定不移地守護百姓。
這樣的子弟兵人民群眾能不受百姓愛戴麼?
越州是軍隊從來不是讓百姓畏懼的存在,百姓與軍隊一家親。
比起那些奪城後屠城的將領,越州的軍隊簡直就是一束光,甚至還有些敵對城池的守城將領開城相迎。
楚停帶著步家舊部奪回了連雲三城,將倭寇趕儘殺絕,再有來犯者,也被強大的兵力和武器趕了回去。
第七年,越州柳將軍帶著軍隊打入天詔,一路長驅直入。
朝廷無軍可用,都投奔越州去了,自然是等著引頸就戮。
洛將軍有一柄扶搖劍,劍快如疾風,帶著軍隊圍剿天詔負隅頑抗的世家,一劍割了啟天新帝的喉嚨,一時間風頭無兩。
要說這場戰爭裡最重要的角色,莫過於守在後方的百裡先生與莫先生,這對夫妻一個掌財權糧庫,一個掌秩序規則,愣是為赤黨發展出了雄厚的軍姿與嚴明的規則。
有一人雖籍籍無名,寫文章都冠以他人姓名,但赤黨之人都知道她是誰。
她名雲時月,以筆為武器,啟民智,開民慧。
唐沁去哪了,楚停也不知道。
後來才知道她在半路上離開了車隊,回到了啟天,帶著無數女子與這腐朽的規則搏命。
後來她在遊行的隊伍裡死去,她倒下之後,又有無數個她站起,她死前和雲時月經常書信來往,學到了許多。
命運似乎天生就喜歡捉弄她,她養大的孩子,那個被無數人寄予希望的女孩,背叛了她。
在這場長達十年的割據戰中,無數女將不畏生死,衝鋒在前。無數女革命者用鮮血與生命換來了女性的覺醒,可苦難依舊存在,戰爭也並未結束。
李冰兒斷了一臂,她尋到了寶藏,卻被還活著的趙修遠奪走了,趙修遠依附這些財力起兵。
天道都在助趙修遠,就算那時是楚停去,也不可能搶得過他的機緣。
洛潮生要被派去明陽城當守將了,今日是出發的日子,楚停坐在棋桌前,看向已經二十九歲的洛潮生。
“潮生,陪我下一盤棋吧。”楚停如今已經三十幾歲了,臉上已經有了皺紋,因為常年打仗留下了不少傷疤,如今的她看起來更像一匹雪原上的孤狼。
洛潮生笑了笑,二十九歲的他依舊俊郎,是不少姑娘心頭的白月光,誰沒聽說過少年將軍天鼎山斬黃金巨蟒。
“東家,十年了你還是個臭棋簍子。”洛潮生落下最後一子,將棋盤上黑棋的活路堵死。
楚停聞言笑了笑,抬頭與洛潮生對視,“這一去估計要有五六年見不到了,最後叫我一聲阿姐如何?”
洛潮生固執地搖了搖頭,看著肩頭的百裡空,“東家,你確定讓百裡空跟著我去?”
“趙修遠那廝竟聯合海外之人背叛這片大陸,你這次要小心。那邊還沒修鐵軌,帶著百裡空去也是好的。”
百裡空跳到棋盤上,打亂了棋局,“小屁孩,彆小看我。”
“我都29了,你還叫我小屁孩。”洛潮生無奈地看向黑貓。
“誰叫你以前對勞資愛答不理。”百裡空高冷地昂起毛茸茸的貓頭。
百裡空憑借著楚停從海外賊寇繳獲來的蒸汽機和武器,在這時間期間與無數工匠日以繼日地研發,終於做出了蒸汽火車和熱武器。
隻是熱武器和火車技術不夠成熟,還沒運用到戰場上。
武器的更迭對於洛潮生來說不是什麼難事,隻是他習慣用劍,一時間不用,還有些不習慣。
楚停收起棋子,“待交通方便後,我再與你下棋。”
“北部邊疆那邊趙修遠的軍隊氣勢洶洶,怕是來者不善。西南還未解放,我要帶兵前往。步家兄妹駐守沿海城市,怕是不能分心……”
楚停絮絮叨叨地說了許久,洛潮生都沒打斷她,他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從戰場上活著回來。
送行時,街道兩邊站滿了民眾。
“洛將軍定會凱旋!”
“兒啊,娘等你回家!”
“要將那群強盜趕回去!”
將士們無一畏懼者。
柳少軒如今十四了,他站在楚停身側,表情如同一個小老頭,少年老成。
“小舅舅!”一向沉穩的少年奔向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青年,“您教我的八陣圖和力學,我還沒學會,一定要回來!”
洛潮生聞言看向跑得氣喘籲籲的少年,柳少軒天生體弱,腦子卻聰明,教他什麼很快就能學會,他從來沒抱怨過母親的聚少離多,從小就十分懂事。
對於柳明月來說,那便是長兄如父。
“一定。”洛潮生笑道。
趴在他肩上的百裡空不滿地喵喵叫了起來,“怎麼不叫我,我也教了你許多東西!”
洛潮生低聲回答,“他又聽不懂,都是我轉述的。”
跟著跑來的的柳明月朝洛潮生肩上的百裡空甜甜地笑著,“貓叔叔也要回來!”
百裡空這才滿意,“還是女孩子可愛。”
雲時月站在楚停身側,看著遠去的軍隊,又看向冷靜沉穩的楚停,“阿夕,他們會回來的吧。”
楚停拍了拍她的肩,“我也要走了,你幫我看著那兩個孩子點。少軒懂事,可明月不喜歡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雲時月點頭應答,“你常年征戰在外,與他們相處的少,有怨言也很正常,叛逆期嘛。”
楚停搖了搖頭,“這世道,他們不能有叛逆期,也不該有叛逆期。說到底是所有人太寵著她了,讓她養出這樣嬌縱的性子。我不願她受磨難之後才明白道理,隻希望她能認真看看這世道,多少人因為戰爭流離失所,她足夠幸福了。”
雲時月知道柳明月有點諢,平時更是招貓逗狗,引起了不少民眾的怨言,“阿夕,一月後我要去各地講學,到時候帶著她去,怎麼樣?”
楚停低頭想了想,“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