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哥說路途太遠了,幾年都回不來一次。”
柳少軒的手顫了顫,他看著滿手的猩紅,“你不是說,等我嗎……”
柳明月看見他手上的鮮血嚇了一跳,連忙握住他的手,“可是很多時候,等待也是會累的。”
青年漆黑的眸子看向她,“明月,我想去找她”
隨後他的眸子又黯淡了下來,他的雙腿根本不能支持他遠赴三千裡去找人。
“哥,一定能找到大夫治好你的雙腿的!”
柳少軒搖了搖頭,苦笑道:“明月,我此生或許足夠幸運了,做個廢人虛度光陰也不錯。”
“上天讓我錯過了這一次,就是在警告我,廢人連一份感情都不值得奢求。”
“哥,你有如此學識,怎麼會是廢人呢?”
四年後。
柳少軒已成了遠近聞名的老師,他的輪椅成了他的標誌,他已經可以像雲時月、莫長行那樣,燃燒自己,為這個新的國家做出貢獻。
邊防戰事依舊不斷,傳回來的都是捷報,她的消息成了他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壓抑心情的良藥……
柳明月生了一個女兒,就叫柳初,小團子長得很可愛,集合母親與父親所有的優點。
唯一的缺點就是,和柳明月一樣皮。
小團子爬上青年的腿上,坐在他懷裡,僅僅兩歲的她十分聰明,“舅舅,你……開心,為什麼?”
柳少軒揉了揉小團子的頭,“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什麼意思呀舅舅?”小團子在換牙期,說話有些漏風,最近她爹娘都比較忙,於是丟給了他來照顧。
小團子已經完全忘記了爹娘,眼裡隻有她的舅舅,你要問為什麼,她也不知道,她就知道舅舅長得最好看。
舅舅沒回答她,柳初奶聲奶氣地說:“舅舅我也會,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柳少軒低頭淺笑,讓小團子都看呆了,“舅舅,你真好看……”
他戳了戳奶團子肉乎乎的小臉蛋,“你這都是從哪學的?”
柳初吃吃地笑著,“阿爹給阿娘天天說。”
“他們也真不害臊,是不是小初。”
“不是!阿爹說愛就要說出口,不然就要像小舅舅一樣孤獨終老!”
柳少軒臉鐵青地捏了捏小家夥的臉,“你得養舅舅。”
“好呀!好呀!舅舅我給您送終!”
撲哧,柳少軒笑了,如同春風拂麵般溫潤清冷。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青年和小團子同時抬起頭,便看見柳明月氣喘籲籲地靠在門板上。
“哥,你的腿有治的了!”
柳少軒雙手緊握著扶手,他不可置信地大睜著眼睛,他的腿有希望好起來麼?
大夫名叫如玉,年紀大約四十歲,她穿著一身布衣,走進了院子。
她仔細地打量著柳家兄妹倆,這兩個孩子剛出生時還是她在照顧,沒想到轉眼間長這麼大了。
柳夕那時候說要教她讀書寫字,沒想到如今卻不知所蹤。
趙小慧那時跟著兄長上京,沒想到兄長在三年後竟一去不返,後來家散了,母親自縊身亡。
京中不太平,她出逃時救了一位逃出皇宮的老太醫,因為有些天賦被他收為了徒弟,二十年間不知去過多少地方,救了多少在戰亂中受傷的人。
如今再回封京,才聽聞柳家兄妹的消息。
“如玉大夫,您好。”柳少軒不方便起身,將柳初抱起,遞給了她娘。
哪知如玉卻笑說:“少軒、明月,好久不見。”
柳明月抱著柳初,疑惑問道:“您見過我們?”
如玉:“是啊,阿姐生下你們的時候,才這麼點呢,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你們都長這麼大了。”
柳少軒:“您是?”
如玉:“從血緣上來說,我們或許沒有關係,我是……趙修遠的妹妹,趙小慧。雖然不是親生血脈,我卻真的把他,把阿姐當做家人。”
柳少軒隻從劉素的隻言片語中聽說過這個人,她曾喊來官兵救了阿娘,背著阿娘一路狂奔尋找穩婆。
如今她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隻是人走茶涼,世事變遷,“可是……娘,不在了。”
如玉搖了搖頭,“她一直都在,你們的骨子裡流淌著她的血脈,你們的名字承擔著她對你們最美好期許。”
柳明月眼睛有些濕潤,柳夕的不辭而彆依舊是她喉中的魚鯁,“她對我們能有什麼期許。”
如玉想到那時候女人溫柔的話語,“她說天上明月、永恒皎潔,後生可畏、朝氣蓬勃之少軒。”
柳明月抱著柳初站在原地,奶團子奶呼呼的小手拍著母親的後背,“阿娘,阿娘,你怎麼哭了呀?”
她將頭埋進小家夥溫暖的脖頸,“你娘我沒哭。”
朝氣蓬勃之少軒麼……
如玉便住下來治療柳少軒的雙腿,為他針灸、幫助他做腿部複健,半年後他已經能用拐杖走路。
這期間經曆多少辛酸,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要站起來,去見她,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哪怕她現在心中另有所屬,一眼便足夠了。
好景不長,封京傳回來的消息是。
趙雪重傷瀕死,天神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