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碟見底,歎夤將王君扶著進了被窩躺好,這會才因自知的僭越而惶恐起來,卻見薑沉不過是睫毛輕輕扇動,沒有立馬醒來的預兆,鬆了口氣。
既然喝了藥,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能蘇醒,可此時也不能鬆懈,歎夤思索再三,決定候在一旁。
就算昏迷,王君的眉頭也未曾舒展,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見狀,歎夤忙摸了摸她的脈,並沒有發現異常。
難道是夢魘?
若是夢魘,他可就幫不上什麼忙了。
薑沉醒來時,感覺手邊多了個毛茸茸的東西,摸上去,似乎是個人的腦袋。
她條件反射地想要起身,卻不料自己渾身酸痛異常,根本沒什麼力氣,一番動靜後,還把這顆腦袋吵醒了。
此時已然深夜,四周靜悄悄的,那聲悶哼就顯得格外明顯。
他先是茫然地抬起頭,對周遭的環境有些懵懂,繼而看向了自己,就像是看到什麼洪水猛獸一般連忙向後退了幾步,匍匐在地。
薑沉淡淡看著他。
良久,久到燈花劈裡啪啦,他沒等到薑沉的回應,便自顧自說道:“既然殿下醒了,奴告退。”
薑沉依舊沒有說話,探究的意味愈濃。
歎夤沉不住氣,再次開口:“奴擔心殿下,擅自前來,請殿下責罰。”
“罰?”薑沉覺得有些好笑,“罰你什麼?”
“沒有召見,擅自闖入殿下寢宮。”
“嗯,還有呢?”
“還有,還有……”歎夤躊躇少許,強行拉扯著理由,“奴不該在殿下榻前失態,是奴僭越了。”
薑沉點了點頭:“還有呢?”
這下歎夤真想不出來了,隻能壓低身子,腦門抵著地板,以此抵禦薑沉似笑非笑的目光。
“你既想不出,那就我來說吧,”她輕笑著,招呼歎夤向前,“這些天跟著教習公,學到什麼程度了?”
歎夤像是沒做功課被夫子專門挑出來問話,局促地轉動腦子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都憋不出來。
“奴,奴學到……”
看著他窘迫的顫音,薑沉笑意愈濃:“我送你的東西,可還好用?”
這樣的問話跨度太大,歎夤一時間說好也不是,說不好也不是。
他根本就沒用過,如何知道?可就算他知道,也回答不了這問題。
他隻敢也隻能在心裡默默罵王君兩聲“壞心眼”。
“怎麼這麼多天過去了,還沒用到?”薑沉伸出手,揉了揉他亂糟糟的腦袋,“你看這都快半個月了……是有什麼難處?不妨說來與我聽聽。”
薑沉的手剛從被窩裡拿出來,暖呼呼的,憑著這股暖意,歎夤鼓起膽子抬起頭,對上了雙柔和的眼。
雖然細長的眼裡還有些許戲謔,卻也有當年意氣風發的影子。
“殿下,奴見了那東西甚是害怕,”歎夤斟酌著詞句,趁著王君心情尚好,便想著能不能延長一下期限,“能否再給奴寬限些時日……”
說話間,卻見薑沉微眯著眼,讀不出情緒。
歎夤連忙收聲,到最後兩個字已經是輕不可聞。
很快,薑沉又柔和地笑了:“你的意思是,你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