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殿下,奴自幼學醫。”(1 / 2)

歎夤回來時,眼圈紅紅的,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像個……心事重重的兔子。

薑沉盯著他看了半天,心裡有氣,卻說不上是為什麼。

其實她對剛剛兩人那番對話不意外,歎燁此次前來的目的就是試探歎夤的心思,好讓他能夠為自己效力,也不能說是效力,更多的,歎燁隻是想拉個人陪葬。

本就有心理準備的事,卻因為歎夤被其他人欺負的模樣而心生不快。

可她還是目露關切:“怎麼去了這麼久,要不要叫個郎中來瞧瞧?”

“奴無礙,殿下,”歎夤搖了搖頭,垂頭耷腦地坐到薑沉的身邊,“隻是身上有些著涼,休息片刻就能好。”

“沒事就好,若身體實在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薑沉伸出手,揉了揉這隻蔫了吧唧的小兔子,“本王府裡什麼都不缺,若有什麼事,彆忍著。”

歎夤乖巧地點了點頭,腦袋無意識蹭了蹭那隻溫暖的手。

可這樣的溫暖轉身即逝,門口順道來了一陣風,連點餘溫都不給他留。

就像兩人之間蠶絲一般的紅繩,太脆太細,風一吹就能散掉。

他突然沒來由地輕輕喚了聲。

“殿下……”

可聲音卻被前來送齋飯的小沙彌打斷。

歎夤隻能苦笑著收聲,而後接過食盒,和稚刀一同擺好了碗筷。齋飯菜色不多,但都熱乎乎,酸酸辣辣,很是開胃下飯,薑沉因此還多盛了半碗飯。

吃得半飽,她看向心不在焉扒拉飯碗的歎夤,問道:“怎麼回事?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歎夤趕緊搖了搖頭:“這齋飯做得很好,隻是奴最近腸胃不大行,吃不下東西。”

可他複又想到,先前說想吃東西的是他,這會吃不下東西的還是他,王君……會不會覺得他太矯情?

隻見王君想了想,便對稚刀吩咐:“你同廚房說一聲,我們再要一碗小米粥,一小碗就行。”

歎夤趕忙說道:“謝殿下。”

“小事,你本就是我的侍君,”薑沉笑著,從一盤稍顯清淡軟和的調羹裡挑出增辣的泡山椒,放在歎夤麵前,“豆乾之類的不易消化,你先吃點這個。”

不知何故,看著王君放到麵前來的吃食,歎夤的眼淚一下就出來了。

他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知道這不合時宜,卻隻能放下筷子,低著頭,儘力擠出幾個還算成型的字來:“殿下……你不必對我這樣好的。”

薑沉一愣:“為何?”

“殿下,我是承國的宮侍,你不應該對我好的……”

薑沉腦袋歪了歪,看上去很疑惑:“承國的宮侍,梁國的宮侍,有什麼區彆嗎?”

“……”

“還是說,你不願意做我的侍君?”

歎夤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但王君卻不看他,自顧自說道:“沒關係,我不在意,我隻是想要你這個人而已……至於你這個人是誰,是哪國人,過去如何,現在是不是想殺了我,都不重要。”

歎夤聽得呆呆地,眼淚水就這麼堆在眼眶裡。

“我隻是想要你這個人而已,乖,彆想太多,”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我這個人,確實很厭惡謊言和背叛……我不希望你那樣,我想我會,很難過。”

“殿下……”

薑沉緩緩側過頭,直直地看向歎夤:“到時候,我怕我會控製不住自己。”

言語平靜,卻似乎在宣告著什麼,讓歎夤通體惡寒,明明張著嘴,卻發不出聲。

薑沉繼續說著,聲線柔和:“箬郎,你應該沒做什麼事吧?”

話音剛落,歎夤的眼淚便像是決堤一般,啪嗒啪嗒落在薑沉的衣袖。

他一邊搖著腦袋,一邊雙手緊緊拽住薑沉的衣衫,眼淚便落進這些褶皺中間,無聲地宣泄著掙紮的苦痛。

薑沉很滿意現在歎夤這副比方才可憐萬倍的模樣,這副因自責、內疚、掙紮、又夾雜著些許期望的模樣,這副不知所措,卻隻能本能地抓住自己的模樣。

像是害怕失去,又像是害怕得到。

一股從未有過的快.感驟然衝上她的天靈蓋,很難說這是因為什麼。

可能是在殺伐場待久了,腦子出了問題。

她探身向前,抱住已經說不出話來的男人,輕輕拍他的背:“乖,彆哭了,一會小米粥就送過來了,暖暖胃。”

歎夤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大腦一片空白,許是長久的自我欺騙和自我擠壓,讓本該流動的思緒堵塞起來,直至今日決堤,一發不可收拾。

自這日回府後,歎夤明顯地察覺到王君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