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氏當場就被李英洛派人押解到了祠堂。
效率這麼高,就是怕薑氏後麵撒個嬌,又將懲罰躲過去。
祠堂。
蠟燭已殘,一室昏暗。
薑氏與陪房周嬤嬤對坐,脊梁佝僂,目光不忿,雙臂盤在懷裡,案上瓷白的鱧紋芙蓉杯裡盛了半盞碧色的茶。
縱使填房多年,一身小妾習氣也不是說改就改的。
想起白天的事,她依舊一肚子火氣,倨傲如她,實在無法容忍有一天栽在李晚楓手裡。
悶聲半晌,她忽然抬眸問,“誒,你說李晚楓那個死丫頭,是不是見鬼了,性子與從前大不相同了。”
周嬤嬤白天挨了打,晚上又陪主子在這裡罰跪,對李晚楓也是一肚子氣,聽見主子抱怨,立馬附和過來。
“是啊,夫人,瞧她厲害的一張嘴,上下一碰,老爺讀了幾十年的書,竟也說不過她。”
薑氏秀眉緊鎖,“那她從前那樣愚鈍,是裝的?就等著來日報複我?”
周嬤嬤不以為意,“也不儘然,隻是最近膽子大了些,反正有老爺護著,她也奈何不了夫人,等李英洛一走,我們隨便找個人伢子將她賣到南境去,對外就說她跟野男人私奔了。”
薑氏陡然眼神冰冷,“你說什麼?發賣……?”
周嬤嬤心下思量,畢竟是親女兒,打斷骨頭連著心,即便薑氏再不喜這個女兒,也斷狠不下這個心。
這樣想著,她忙解釋,“我也是怪她翅膀硬了,算計到夫人頭上,才說幾句氣話,發賣小姐,是萬萬不敢的。”
薑氏冷笑,“哼!有什麼不敢?李晚楓本就罪該萬死,我就該在她小時候掐死她!發賣,倒是便宜了她!”
周嬤嬤本來心情忐忑,聽見薑氏這樣說,也就放了心。
眼睛一轉,便生出一個壞主意。
“我聽說南境蠻子軍裡有一種隨行軍妓,白天做粗活,晚上伺候男人,到了沒糧的時候,就拿軍妓當口糧,叫什麼......兩......”
“兩腳羊?”
“對對對!”
“......”
主仆二人討論著如何報複李晚楓,想法一拍而和,得意的笑聲久久盤旋在祠堂裡。
“吱呀——”兩人正說笑,門卻突然打開。
忽明忽暗的燭火在突如其來的氣流乾擾下,扭曲成陰森恐怖的影子。
薑氏哆嗦了一下,周嬤嬤忙將她護在身後,警惕的打量門外的動靜。
門開了,來的人正是她們方才討論個不停的李晚楓。
周嬤嬤慌了神,指著李晚楓的手指不斷顫抖,“你......你來做什麼?”
就連聲音也顯得底氣不足。
李晚楓最愛落井下石,邁著不疾不徐的步子走進來,目光下移,欠了欠身,笑盈盈回答,“我來勸你家夫人自請下堂呀~”
“休想!”周嬤嬤喝道。
被她護在身後薑氏卻不懼,視線冷冷投射過來,眉心凝起一抹寒意,冰涼目光冷颼颼的如同無孔不入冷風,仿佛要侵蝕進人的骨頭裡。
“就你個小蹄子,也敢來威脅我?”
李晚楓沒有反駁,將門從內輕輕關上,脊梁抵著門輕輕道,“那我就得跟你聊一聊李小寶的身世了。”
這句話似乎掐住了薑氏的命脈,一瞬間她麵如金紙,語無倫次地呢喃,“你......你胡說什麼?”
李小寶是薑氏的幼子,當年她懷上小寶的時候,就以李懷止唯一的兒子不能是庶出為理由,升成正室夫人。
如果李小寶的身份存疑,薑氏的地位將會受到威脅,很可能一夜回到解放前。
=
周嬤嬤不明所以,扶住薑氏幾欲傾倒的身軀,說了好幾遍“夫人彆怕,有我在呢,彆被賤蹄子唬住。”
等她回過神來,從薑氏驚慌失措的眼神中終於咂摸出些真相來。
——李晚楓或許沒有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