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楓一時有些恍惚,那樣溫柔美好的嘉殷郡主,優美的唇瓣裡怎麼吐出這些蛇蠍一般的話語?
“噠噠噠......”急促的腳步聲越趨越近。
夢境被打碎,李晚楓從高空直線墜落。
“砰!”
她落了地,眼睛迷茫的睜開,眼前一晃而過的老師的教鞭。
“上課不好好聽講,坐在後麵睡覺?”老師疾顏令色,李晚楓嚇得身軀一震。
“老……老師……”她條件反射就要站起來,卻忘了被趙慎泊牢牢握住的手。
起身的一瞬,帶起了另一條胳膊,因為重力,她的身體不受控製的向趙慎泊的方向傾斜。
明眼人都能看出端倪,老師離得近,看得更清楚,他氣得胡須一抖一抖,臉上浮現深紅,“好啊,我說你在第一排坐得好好的,怎麼跑去最後一排,原來是坐在後麵談情說愛,你這樣能考取功名嗎?”
周圍人騷動起來,目光投向這個方向,李晚楓羞愧的低下頭。
“趙公子!醒醒。”說著,老師抬手推了推趙慎泊的脊背。
“誰……”
趙慎泊悶悶問一聲,睡眼惺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印著半個紅印子的臉顯露出懵懂的神情。
他不知道放手,反而應激似的,將李晚楓的手握得更緊。
稍一鬆手,怕弄丟似的。
李晚楓原想叫醒他的,想到這樣老師會更生氣,也沒敢行動。
好在趙慎泊神遊了一瞬,很快鬆開手。
繞如此,老師依舊氣得不輕,他生氣得拿教鞭指向教室後方的牆壁,“姑娘家家不知羞,站在後麵去!好好清醒一下腦子,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對得起花重金送你來這裡學習的親人!”
李晚楓心生詫異,忍不住問,“我站在後麵去?他呢?”
“哼,你們一起站在後麵,豈不是繼續談情說愛?”
明明就是不敢懲罰趙慎泊,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李晚楓本想懟老師幾句的,想想趙慎泊身體不適,站久了容易出事,也就認了,一個人站在牆邊。
“簡直……豈有此理!”老師背著手,生氣走向前排,連步伐也重了幾許。
還有更難聽的,礙於為人師表,他沒能訓出來。
“哈哈哈……”滿堂大笑。
“再愛慕,也不急於這一時吧?”
“愛到深處方恨少,情至濃處難自抑!”
“課堂上都這樣,到了見不到人的地方……”
“……”
就連前排的蕭徹也笑得停不下來,眼角淚花點點。
李晚楓臉皮厚,除了覺得社死,沒什麼特彆的感覺。
反觀一旁的趙慎泊,生病的緣故,臉色蠟黃,那雙平時不浸世間萬物的的眸子一片慍色。
他抬頭看向前麵人看好戲的目光,再掃了眼身邊眾人惡意的嘲弄,心中的怒氣突然爆發。
他將桌上的書抄起來,擲向聲音最大的方向,蹙眉冷聲道,“彆吵了!你們煩不煩?”
人群瞬間安靜,被打中的人是京都尹家的公子——裴紹。
他額角被書頁擦傷,氤出了血絲,他吃痛,下意識摸了摸受傷的部位,摸到黏糊糊的液體後同樣憤怒。
那麼多人吃瓜,憑什麼他一個人挨打,不就是他笑聲大了些,吐槽多了幾句嗎?
他捂住額頭怒吼一聲,“你衝誰發脾氣呢?!做了沒臉的事還不叫人說?”
趙慎泊瞪著他,臉色鐵青,伸手就去拿板凳,被李晚楓一個箭步衝過去搶下來。
“彆氣彆氣,退一步海闊天空,跟人吵架對身體不好。”
其實李晚楓想說:小夥子對自己能不能有點清楚的認知,就你那身體,跟人家也就三七開——人家三分鐘把你卸成七塊。
她也沒想到,文文弱弱的趙慎泊,發起火挺凶的。
她繼續輕聲安慰,“好了好了,你先坐下,彆和他們一般見識。”
“你看,我姑娘家家的,被人這樣說,我都不氣,你生氣什麼?”
“來來來,坐下,彆影響老師講課。”
前排,老師氣得吹胡子瞪眼,教鞭抽打桌子,“安靜!反了你們了!要聽課就聽課,不聽課就出去!”
裴紹被身旁的人拉扯坐下,低聲勸解。
李晚楓也強行將趙慎泊摁在座位上,附在他耳邊小聲說,“你再堅持半節課,明天找個理由不來就好了。”
趙慎泊沒有回應,李晚楓便拿了書,低頭走到牆邊繼續罰站。
她沒想到的是,幾分鐘後,趙慎泊突然從座位上站起身,悄無聲息站在她身側。
李晚楓偷偷踹他,“講義氣啊,兄dei !”
她這一腳雖輕,卻將趙慎泊踹得搖搖晃晃。她轉頭,看見趙慎泊緊靠牆壁站著,身軀顯得僵直而無力。
他似乎呼吸有些困難,接連低嗽了幾聲,原本就蒼白的麵孔上更是毫無血色。
李晚楓很擔憂他的身體狀況,低聲詢問,“慎泊,要不請病假吧?”
趙慎泊嘴唇微動,什麼都沒說,隻是搖了搖頭。
他大抵看出了李晚楓的擔心,輕輕扯出一個笑,那笑意抵達眼角,融化進寥若星辰的眸子裡,。
都這會了,還笑!
李晚楓輕輕踹了他一下,“嚴肅點,我可不想再被老師罰了。”
趙慎泊輕咳兩聲,給李晚楓麵子,站直了身子。
一堂課所剩無幾,李晚楓心裡默數下課。
她甚至規劃好了路線,一下課往哪個方向衝。
手背突然傳來冰涼觸感,李晚楓抬頭一看,發現趙慎泊嘴角不斷湧出一股股鮮紅的血漬,順著側顏一路滴進胸膛,再順著純白的衣襟顯露出來,慢慢洇染成一片猩紅。
濃鬱的血腥氣頓時在後排空氣中彌漫開來。
病發得突然,李晚楓一點準備都沒有,她看著趙慎泊直挺挺往下倒,隻能拚儘全力去扶。
隱約中,她看見趙慎泊輕聲說,“晚楓啊,彆擔心,我沒事,我就是不想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