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婉娥得償所願出了門。

清晨到現在，一切鬨劇讓時間過的飛快，但其實今天的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天色愈來愈昏沉，她不喜歡落日，更不喜歡那雲彩要燒起來的顏色。

在那段早已模糊不清的記憶裡，每到這種時候，鄰家的男孩就會朝她吐口水，原因忘了，可能因為她過著和他們不一樣的日子，她不會和他們一起玩鬨，大部分時間都拿著小樹枝，效仿父親一樣揮舞；也有可能是因為她穿的不是粗麻的衣物；甚至因為她是女孩子，或者，不需要原因。

四歲時的印象，到底是真實還是虛構呢，反正她從不向任何人訴說。

她當然也不會知道他們選擇在落日時分向她吐口水的原因僅僅是因為為首的男孩不喜歡暖色，吐她，也吐暖色的天邊。

每到這種時候，她就會瞪著他們，像是在告訴他們欺負人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然後她記得他們就會一邊笑一邊說：“喲，生氣了，我好怕喲。”

然後她揮舞著樹枝打上去。

真實的不像真實。

因為大多數時候，依然沒人會怕，反倒是她被打倒在地。

曲長閔那時候沒什麼身份，隻比鄰居多兩個錢，而他把所有的錢都花在了女兒身上。每次曲婉娥回家，他都會第一時間注意到她身上的傷。然後怒氣衝衝地去找人評理。

隻不過當時的他說不過人家。打架又會被抓。

但現在，連去幫她評理的人都沒有了。哪怕是想象也不會想象的出了。

曲婉娥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出了這麼遠，她隻是突然想到往事，便一步一個腳印的陷進去了，擠壓著胸口的流沙壓迫著神經，於是現在一想，她突然想哭了。

她需要發泄，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一開始隻有落淚，低著頭便是直接滴落，落在衣服上，地上，淚珠粘住眼瞼又成了流，一滴一滴的流，流過雙頰，凝聚在下巴，然後還是滴落。

然後漸漸有了聲音，隻是微微的啜泣，像細雨綿綿，夾雜著微風。

但人的氣息隻要不穩，就要緩好久才行。啜泣變成了嗚咽，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雨勢漸大，風聲也漸大。

他人早已注意到了她的異樣。不少人駐足觀望。還有不少人想要上前去安慰。

“她是誰啊？”一個婦人抓著另一個婦人問。

“這你都不知道？”那個婦人壓低了聲音答，“曲家的大小姐，曲將軍的千金。”

“喲。”問話的那個婦人也壓低了聲音。“我聽說曲將軍為國捐軀。還有杜公子，都要娶她了，結果落得個重傷。這曲小姐，是不是……”

“呸呸呸！想什麼呢，要是叫他人知道，你的腦袋還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