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是他們那的高考狀元。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她在大城市裡成績隻是中上等，但在教育資源嚴重缺失的小鎮上，她就是頭籌。

高考成績出來那天，她和謝觀海去廟裡還願。

廟裡人山人海，山頂那棵大樹上的紅絲綢，又多了不少。

“謝觀海，你想好要去哪了麼？”夏晴歪著頭跟他說話。

通往山上的小道上人很多，他倆靠右貼著外側圍牆往上走，謝觀海站在她後邊，手虛攔著她的腰。不時抬起頭看向迎麵走來的人，短寸的青茬，濃墨潑過般的眼睛，來人和他對視上，自動的往右邊躲，沒人敢往他倆身上撞。

夏晴說話時腳步慢了一步，謝觀海沒注意，寬大的手掌摸到細腰。

夏天的衣服輕薄，隻隔著一層布料，皮膚的溫度傳遞到指間上，滾燙又炙熱。

山上有風，吹過菩提樹，又吹過衣擺，最後被握在手裡。

“咳咳。”謝觀海左手被握著，右手抓住帽衫上帽子往頭上戴，許是有些緊張，他抓了兩次才抓到帽子邊緣，折進去的帽子前端還是夏晴幫他整理好

“謝觀海。”夏晴手抓的緊了些，她邁上最後一節台階，拉著人走到一邊的木牌牆旁，背著光，影子藏在他高大的身體下，努力仰著頭看他，“你緊張啊。”

謝觀海手指不受控製的動了一下，手被抓的太緊，沒有多餘的空間施展。

他被迫和夏晴對視。

夏晴抓的再緊，到底是個女生，他要是想掙紮開，太輕而易舉了。

上次莫名抓他手的那人怎麼樣了，好像被他過肩摔扔到了地上。

這次的這個對象，好像不行。

夏晴直視對方，看著謝觀海的眼睛漸漸失神，思緒不知道飄到哪去了，抬起腳，猛的踢到謝觀海的小腿肚上，這一腳，一點力氣也沒收著。

“艸。”謝觀海回過神，“你踢我乾嘛？”

他其實想說你有病，看到對方的眼睛，沒敢說。

“我就想踢你。”

夏晴更生氣了，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氣主動牽人家手，結果人家在那走神。

“你去哪我就去哪。”謝觀海想到是不是沒回答她問題，夏晴才生氣的，趕緊回答了上山時的那個問題，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不知道還說什麼，莫名的又“嗯”了一聲。

像是補充，也像是肯定。

夏晴沒忍住輕笑了一聲，“我去哪你就去哪啊，你去的了嘛，我可是狀元。”

“我他媽又不去你們學校，在你學校旁邊選個近的唄，不能在一個縣就找一個區的，不能在一個區，就選一個城市，反正你跑不了。”謝觀海被人說了也不氣，理直氣壯的反駁她。

“行啊。那一言為定。”夏晴舉起右手伸出小拇指想和人拉鉤，手才舉到一半，又被人包在手掌裡。

謝觀海左手握著她的拳頭，又慢慢的把指間塞進去，把夏晴的手掌撐開，修長的指節蠻橫不講理般插入五指中間，兩個人十指相扣。

帶著繭的手心蹭過夏晴的手指，酥酥麻麻的，也蹭進她的心裡。

從山頂再到夏晴家裡，兩人的手從未分開。

——

“晴晴，你到了學校那邊記著給家裡打個電話啊，錢不夠了就說，舅舅給你打過去，彆省著。”

夏晴拿著一個行李箱，正在酒店門口和舅舅姥姥告彆。

她婉拒了倆人送她到車站，這的路不好走，大巴和高鐵離這裡又遠，兩人年紀大了，不能跟她這麼折騰。

“放心吧舅舅，我到學校了就給你們打電話，還給你們打視頻，我教你們用的微信，現在會使了不？”夏晴靠在門框上，不放心的問。

舅舅點頭，說：“會了會了，我已經能操作了。”

夏晴不放心，把舅舅的手機拿過來，將屏幕翻轉過去，手指緩慢的觸碰手機，又演示了一遍如何視頻通話。

“一定記住啊，忘記了就找人教教你們。”夏晴聲音有些顫抖，她閉上眼，抱住低頭擦眼淚的姥姥，晃著身體小聲哄：“放了假我就回來了，彆擔心。”

夏晴邁出家門，拖著行李箱大步往前走。走到一半，又停下腳，轉過身，看著在小道中央目送她走的兩位親人，鄭重其事的鞠了一躬，拉杆上的手驟然收緊，她垂著頭，腰彎的很低。

而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手中的東西有些沉，拖在坑坑窪窪的石板路上，顛顛倒倒的。

她離開時，還是隻拿著這一件行李箱，當初司機送她來時的這一個，她帶來的唯一一件東西，而後孤零零的被人扔下。

而如今，她拖著行李，卻不在是孤單一人，拐角處，謝觀海在那裡等她。

倆人的誌願和當初所想的不一樣，他們當時約定去看海，去一個海濱城市上大學。

但夏晴的成績太好了，去海濱那所學校，考的分數會被浪費掉，夏晴當時找謝觀海商量，謝觀海永遠都是那一句話，你去哪，我就去哪。

最後，他們去了首都。

夏晴去了全國最好的大學，學習法律。謝觀海用能去三本的分數，選了一所公辦大專，學汽修，離夏晴的學校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