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冷秋笙無法接受這樣的變故,她想不明白,她在靜國呆的這六年裡,到底做了什麼是對不起靜國的,卻換來這樣的結局?
蓬萊仙者許諾她嫁給穆塞風便保靜國國泰民安,她若是做不到,靜國以後會怎麼樣?她的百姓,她的子民,會怎麼樣?
“父王!兒臣要留在靜國!兒臣不要嫁入虎狼之國!”冷秋笙對著父王不停磕頭,請求道。
哪知靜王聽到她的請求一躍而起,一把抓住手邊的杯盞向她扔了過去。
“你還要害靜國到什麼時候!你這個妖孽!”他撕心裂肺的怒吼著,是冷秋笙從來沒見過的模樣。
冷秋笙摸了摸被砸破的額頭,觸到一手的血水。
“父王,你說我什麼?”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這真的是她印象裡的慈父嗎?
“妖孽!”靜王又重複了一遍,急火攻心的他大咳了幾聲,向後一倒,坐回了床榻。
“寡人說你就是個禍國的妖孽!彆以為寡人不知道你在前次戰役時偷偷去見了那元子睿!寡人沒治你的通敵之罪都是對你的仁慈!你莫要不知好歹!”
冷秋笙垂下眼簾,看到地上因為砸到她的頭而碎掉的瓷器,苦笑兩聲。
“好,兒臣嫁。隻是兒臣不在父王身邊時,望父王多加保重。”
“滾!滾出去!寡人不想再見到你!”靜王對她嘶吼著,眼底儘是憤恨之色。
他的神色,表情,以及刻薄之語,深深映入冷秋笙的心上。
她不再多言,起身朝外走去。
沒了上前線的興致,冷秋笙一路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宮殿,誰知往日裡還與她姐妹相處的宮女們也個個疏離了,見到她時都紛紛與她拉開距離,竊竊私語著什麼。
終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了,她暗暗歎息,自己做的再多再好,終是抵不過流言蜚語的詆毀,人與人之間,就是如此的脆弱。
眼看在自己的寢宮內也呆不下去了,冷秋笙便在整個王宮內兜兜轉轉著,入眼之處儘是還沒來得及摘下的大紅燈籠,這些本是象征著靜國開始轉運的玩意兒,卻馬上就要以另一種方式將她送走了。
也好,至少她可以嫁給心中所屬之人,從另一方麵來看,也不算差。
*
此後半個月,冷秋笙都沒有再回過戰場,她每日一個人在寢室內,等待著宏戰國來接她的馬車。
偶爾李蓮清會來找她說說話,隻不過每次來都呆不了多久,隻因父王命令所有人不得擅自與“間諜”會麵。
這日,殿內來了一名老公公,她認得,是父王身邊的貼身大太監。
那人一來,便從懷中取出一塊金色的牌子,開門見山道:“這是陛下命老臣交給公主的。”
冷秋笙接過,金製的牌子有手掌大小,上麵刻著“一”字,翻過去,背麵寫著“免死”二字。
“這是王上念公主這幾年間也算對靜國有功,禦賜的免死金牌。日後若是公主被宏戰國拋棄,可以再回靜國,遇到危險時,此牌可以保公主一次。”公公解釋道。
冷秋笙苦笑一下,和親的女人,哪裡還有回去的機會?
不過她還是收下了東西,對公公道了聲謝。
天如人心一般,每過一日便涼一分,早秋的瑟瑟冷風吹黃了落葉,摘空了枝頭。
秋分之日,長公主的寢宮內人來人往,忙前忙後,隻有冷秋笙一人端坐於鏡前,安靜的顯得與眾人格格不入。
還是那套她曾試穿過的鳳冠霞帔,今日又上了她的身子,隻是,要去的地方不同了。
“哐當”一聲打破了她的思緒,向那邊看去,原來是兩個手忙腳亂的小宮女走的太快,打翻了用來給她洗手的水盆。
總管見狀,快步上前給兩個小姑娘一人一巴掌,“怎麼搞得!誤了公主出嫁的時辰,你們誰擔待的起!”
兩個小女子被嚇得抽抽嗒嗒,一時腿軟竟站不起來,總管更是惱怒,對著兩□□打腳踢。
“住手!”冷秋笙聽的心煩意亂,吼道:“不就是打翻個盆子?總管大人就這麼不依不饒,誤了本宮出嫁的時辰你負得起這責任嗎?”
總管立馬停了下來,一臉堆笑,“哎喲,公主所言極是,奴才可不敢誤了公主的大事!畢竟公主也是心心念念的想嫁過去呢!”
他麵對此時失勢的長公主話中有話,在場的人都聽得出來,冷秋笙自然也不傻,冷笑道:“我看你行事利索,不如我向父王將你要了,隨我一起到宏戰國,以後便跟在我左右伺候著我?”
那總管一哆嗦,他可不想去傳說中的虎狼之國,立馬下跪服軟道:“公主,奴才老了,伺候公主定是不如年輕的下人們利索,您就高抬貴手放過奴才吧!”
冷秋笙見他這滑稽的模樣,哼了一聲,她才看不上這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陽光逐漸從雲層中四散開來,照亮了萬物。
隨著長公主殿門口的一聲“辰時到,恭送長公主出嫁~”,冷秋笙坐上了八抬大轎,她最後看了一眼這吃人的深宮,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