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山間樹縫撒射下來，打在冷秋笙的眼皮上，她緩緩睜開眸子，昨夜裡還躺在自己身旁的人已經起了，此時背對著她坐在那被打死的猞猁前。

“睿兒？”冷秋笙坐起身，不知他在做什麼，試探著喚了他一聲。

元子睿聽見她的聲音，停下手中的動作，沒有轉身。

冷秋笙更加疑惑，索性走到他身前，俯下身子查看。

隻見他手中攥著從猞猁身上割下的黑色鬃毛，切的整整齊齊。

“你做什麼呢？”冷秋笙問道。

“昨夜被村民追捕，想來是父王母後貼了告示要追獲你我，所以我做了一撇胡須給你，日後你貼在臉上，以男子身份自居，也好穿街走巷。”元子睿解釋道，卻還是低著頭。

冷秋笙聞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拿過已經修整好的胡子，道：“夫君倒是心細，令奴家刮目相看啊！那夫君給自己做了什麼以掩蓋真容？”

元子睿沒回答，隻是靜靜坐著，令她心下一緊，收了笑容，不好的預感頓時湧上心頭。

冷秋笙雙手捧著他的臉頰，用力扳了起來，隻一眼，便如萬箭刺入了她的心般，讓她不自覺連連退了幾步。

“娘子！”元子睿見她目瞪口呆的模樣，險些就要倒了下去，連忙起身將她扶住。

冷秋笙睜著一雙眼定定看著他從前俊秀卓絕的麵容，此刻卻是從左邊劍眉處延伸出一條可怖的新鮮疤痕，那血淋淋的長口子越過了左眼，一直延伸至左顴。

“你……你自己傷的？”冷秋笙伸出顫抖的指尖指著那多出來的傷痕。

“我就是個糙漢子，臉上多一條口子也無妨。”元子睿知道她心疼自己，嬉笑道，滿臉的無所謂。

“有那麼多方法，你為何偏偏選個傷害自己的！”冷秋笙見他如此，氣憤難耐，他貴為公子，居然如此作踐自己！

元子睿低下頭，委屈的小聲道：“宏戰國無人不識我，若用假麵具掩蓋真容，隻怕會被識破，到時讓娘子身陷於危難之中。隻要能讓娘子安全，一張臉麵又有何毀不得？”

冷秋笙聞言，知他又是為了自己，頓感透骨酸心，她從他手上奪過匕首，就欲往自己臉上劃去。

好在元子睿眼疾手快，一把拍開她手中的刀子，繼而將她攬入懷中。

“娘子！你聽我說！”元子睿緊緊抱住冷秋笙，不讓她掙脫，“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娘子不必自責。為夫心中放在第一位的是你，為了你，彆說是臉麵，就是命！我也可以為你豁出去！”

冷秋笙聞言，放棄了掙紮，她將臉埋在他肩頭，久久才想明白。

罷了，事已至此，他已經為自己付出這麼多，若是她再自毀容貌，隻會給他平添更多的自責感。

她歪過頭，目光正好落在他臉上的傷口處，她伸出手，指尖輕輕撫上那條疤痕。這麼深的傷，不知他當時有多痛，可他卻從始至終都未發出聲音。

*

二人順著樹木茂盛的小路一路下了山，好在山路崎嶇，沒有碰上昨夜的村民，待到了街市上，已是午時。

為了避險，兩人找了間生意慘淡的飯館，草草填飽了肚子。

雖然元子睿臉上有了可怖的大疤，可眉眼是無法改變的，一路上有不少人向他投來目光，想來懷疑還是有的。

早年間元子睿出征凱旋，經常在民間拋頭露麵，不少百姓都是認識他的，此時沒人指認他，可保不齊日後也沒有。

二人一合計，最終決定離開宏戰國，去往靜國。

冷秋笙雖為靜國公主，卻沒有公然在民間露過臉麵，元子睿就更不用說了，見過他的靜國人就隻有戰場上的兵將，想來還是比留在宏戰國安全的多。

計劃好後，兩人各買了一匹快馬，向著靜國邊城垌州出發。夜以繼日的趕了三日，終於是到了邊關。

隻見關門口的門衛每人手上都持有一紙卷，往來的商客儘數被攔下，對著畫卷做完對比後方才放行。

冷秋笙和元子睿互看一眼，心照不宣，隨後下馬整理了下儀容，便牽馬向關門走去。

“停下！”果然，一門衛將兩人攔了下來。

元子睿學著方才見到的商賈模樣，滿臉堆笑，向對方行禮道：“老爺，我和舍弟是去往靜國探親的。”

那門衛見元子睿還算有禮，態度也好了許多，查問道：“探什麼親？”

元子睿麵上平靜，不緊不慢解釋道：“早年家叔在靜國做生意小有成就，定居在靜國，此次我與舍弟就是過去探望叔叔的。”那人點了點頭，又見手中的畫卷攤開，雙眼在紙上和他臉上流連半響。

“怎麼這麼像呢？”他警覺起來，旁邊的侍衛也湊了過來。

幾人竊竊私語，隻聽一人道：“雖然眉眼相像，可三殿下的臉上可沒有這麼大片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