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女的不妙設定① 民俗學者楊登高……(2 / 2)

但無論如何,這些都是本書能迅速動筆並得以寫成的原因,沒有這些看似並不直接的機緣,可能我們會同很多人、很多事錯身而過,或者對麵不相識。亞馬孫熱帶雨林中的蝴蝶扇動翅膀引發了得克薩斯的龍卷風,對一位氣象學家來說,可能是最值得關心的;但對曆史學家來說,他們總是試圖去尋找那隻帶來龍卷風的蝴蝶,哪怕很有可能是永遠找不到的。

自2018年夏天和蕭知第一次去蘭陵之後,我又去了四次蘭陵和兩次棗莊,其中兩次是看蕭端那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祭祀儀式。此外還去了抱犢崮以及棗莊的幾個村落,亦到過臨沂市檔案館、濟南民俗檔案館抄檔。有幾次都拉上了老朋友一同前往。這讓我想到,在30年中,我們跑遍了大半個中國,一路看,一路談。不像現在通行的學術研究方式,為了了解彆人有什麼想法,隻有去上網檢索論文。除此之外,我們還可以在各自的田野點中聽到研究者的介紹,或者在田間地頭交流偶發的靈感,不明白的時候可以追問,不同意的時候可以爭論,就像前麵所說,新的想法就會不時地、自然而然地流淌出來,模糊的認識會變得日漸明晰。我這個田野研究的後進多年來於此受惠良多,因此,要對他們表示真誠的謝意。

我幾次到蘭陵,都沒有驚動當地學者和政府,雖然這給我的資料搜集工作帶來一定困難,但好在自由自在,做訪談時也沒有太多禁忌,更省卻了很多應酬。不過需要提到小仲村的乾部小蕭,他是一位在邊防當過兵的文質彬彬的年輕人。我第二次到蘭陵看祭祀儀式時認識了他,他就帶我在小仲村下麵的幾個自然村裡看蕭氏宗祠和其他寺廟。後來六月二十四從去季山旁看水上祭祀,我不知道半夜裡應該到哪個村去上船,隻好求助於他。結果大半夜麻煩他帶路,夜裡三點多在高封村的小巷中穿來穿去,終於找到埠頭旁邊的祭祀隊伍,把我交代給一個會首,讓我能夠站在船上神椅背後記錄水路儀式的全過程。當五點多鐘太陽升起,滿□□霞,長長的船隊在河道上緩緩而行,頓覺生活是如此美好。

在研究工作進行過程中,我曾受邀在複旦大學曆史學係、武漢大學曆史學院、北京大學中文係、北京大學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院、南京大學曆史學院做過相關主題的演講,撰文參與了華中師範大學曆史文化學院、杭州市政協文化文史和學習委員會、複旦大學曆史學係、上海師範大學與中國美術學院舉辦的學術會議,有機會將一些初步的、粗淺的想法與學者們交流,讓我作為這方麵研究的初學者能夠更有底氣,思路更為清晰。在北京大學中文係給民間文學專業學生進行的講座結束後,同學們還就此進行了討論,討論的內容和我的回應經過整理,也發表在了《民俗藝術》2020年第2 期。這引發我對相關問題的進一步思考。

除了《民俗藝術》以外,《民俗研究》《清華大學學報》《北京大學學報》等刊物也在我書稿付梓之前,先後發表了我的階段性思考成果,使本書的研究能部分地先期接受學術界的檢驗和批評。這些刊物主編、責編的看重和長期支持是我不斷努力創新的動力。

南京大學範金民教授、複旦大學劉永華教授、蘇州科技大學張笑川教授、本係同事王奇生教授,以及在北京大學中文係做博士後研究的裘兆遠老師等老友新朋,都無私地向我提供了關於蘭陵(或相關)的珍貴資料,對他們寬闊的學術胸懷,我心存敬意。蘇州大學張程娟老師幫我聯係了蘇州市吳中區檔案館,陪同我查閱和複製檔案,並複製給我蘇州大學圖書館所藏重要資料,幫助我在蘇州市圖書館核對材料。中國地方誌指導小組辦公室的張英聘同誌也熱心幫我在中國社會科學院圖書館檢索資料,豐富了我在書中的討論,這也是我不能忘懷的。

最後要表示遺憾的是,因為新冠疫情的原因,本來要做的田野工作被迫大量削減,很多個案沒有能進一步結合田野工作得到更詳細的描述。比如我曾在上海對一個老學生說,很想跑一跑青浦,那裡畢竟是傳說中蕭端的老家;也曾計劃跑一跑泉州的富美渡,那裡蕭氏的故事非常有趣;書中有很多故事發生在蘭陵,也應該好好跑跑的……希望在書出版之後,我能繼續把工作做下去,以在本書的增訂版中讓內容更充實、錯誤更少、分析更深入。當然,那也可能是另一本書。

因為祖籍之故,我總願意說自己是山東人,也能講山東話,那是一種對根的夙念;又因為我出生並成長在無錫,老城的大街小巷有我少時的許多記憶,說我是江蘇人應該也沒錯,便總有種愛之深、恨之切的複雜心情;後來我在浙江做研究,在浙東南和浙中地區跑過多次,也寫了幾篇文章,網上就有人以為我是浙江人,我自然因此感到自豪——所以,我希望因為寫作和出版這本書,也可以被接納為蘭陵人吧。但願這個理由不是太蒼白無力,因為從田野中發現的曆史,一定是充滿生活和情感的溫度的。

今年7 月,在本書即將交給出版社的最後日子裡,我拉了幾位老朋友,當然也是國內這一領域的專家再去蘭陵,聆聽他們對書稿的意見。在短短的四天裡,我和他們在蘭陵和棗莊走了一些地方,聽他們提出一些具有啟發性的問題,也在重要的論述上堅定了信心。為此,我要再次感謝劉誌偉、鄭振滿、劉永華、吳滔、謝湜五位教授和張程娟博士。彼時正是即將出梅的那幾天,動輒汗流浹背,但我們依然度過了幾天非常開心的時光,以至於幾天後謝湜在廈門大學遇到我便說:“已經開始懷念蘭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