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女的不妙設定③ 民俗學者田鈺——之……(2 / 2)

“小鈺,住手啊。”女同學哭著尖叫。“你不要再打了啊!”

與此同時,帶著一群縣電視台記者與教育局乾部參觀的校長被附近的同學慌慌張張的領來,本以為是小問題的校長還想著在縣電視台和縣委的同誌麵前露一手,於是乎接下來,我們這位幻想著風輕雲淡平息風波在眾人簇擁下收獲一片掌聲的校長,在全程目睹了田鈺一鐵鍁把男生打翻在地的慘狀,直接駭的七竅生煙,三步並作兩步忙衝過去把田鈺手裡的鐵鍁奪下來。又招呼著一旁的老師忙把被打的男生送到醫院去。

“同學們說要製止他倆,所以我用感覺最快的方法製止了。”說完了事情的過程,田鈺對著校長這樣解釋道。

“那也不能使用暴力。”校長了解了來龍去脈後,也是不知所措,一旁縣電視台的記者扛著攝影機對準了二人。校長擦擦汗支支吾吾地問著:“難道就沒有彆的方法了嗎?”

“可是大家都說要製止他們。我隻是覺得隻要這麼做,他們就會馬上停下來。”

田鈺本人不懂校長他們為什麼會不明白,於是仔細解釋,結果搞到這件事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新聞,甚至在教育界和司法係統中引起了一陣廣泛討論。隨即學校召開了次教職工全體會議,連父母都被叫到學校來。父親不知為何一臉凝重,領著田鈺向校領導們低聲下氣的賠罪,滿口對不起、對不起——“這孩子為什麼就是不懂呢?”母親在回程時憂心忡忡的對父親說,又抱緊懷裡的已經打著瞌睡的田鈺。田鈺迷迷糊糊間知道自己好像做了什麼不對的事,但心裡卻還是不明白為什麼。

父親和母親儘管困惑不解,但還是很疼田鈺。她也不想讓父母傷心,害他們向許多人賠禮道歉。

她開始儘量不在家裡以外的地方開口說話,不是模仿彆人,就是聽令行事,再也不主動做任何事了,看到她除了必要以外絕不開口,也不主動做什麼,大人們似乎都鬆了一口氣。

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由於田鈺實在太安靜了,結果這又成了問題。但對她來說,沉默是最好的方法,也是為了活下去最合理的處世之道。即使在那個年代學生中流行的友情通訊錄上,她收到最多的印象評語也是沉默寡言不善交際這類的形容,其人也始終貫徹著除非必要,絕不開口這一鐵律,按她妹妹的話來說就是——日常生活中充分發揮自己的主觀不動性。

在這裡要提一句,田鈺有一個小她兩歲的妹妹田栩,和她不一樣,是個可以用普通或者是正常來形容的人。但姐妹倆的關係並不疏遠,反而非常非常和睦。隻要沒違反田鈺心中那莫名其妙的行為準則與模糊不清的道德底線時,她這個人還是很隨和與討人喜歡的。當妹妹做了錯事挨母親責罵時,她會以各種理由打斷母親的訓話,也許這讓妹妹以為她在包庇護短——這種根植於心的概念導致妹妹也對自己這個在外人看來奇怪的姐姐十分愛戴。而田鈺自小也對零食玩具也沒什麼興趣,經常送給妹妹,因此妹妹成天都膩在她身邊。

田鈺雖然這個人天生就比較奇怪,腦子裡好像缺根筋,不知道該說她是天真的沒常識還是天生的無底線,但其家人還都很重視她、愛她。話說回來,即使田鈺生活在這種充滿正能量的家庭裡,她的親人們卻總是對她的人生有種時時刻刻伴著擔心的憂慮。

“該怎麼樣才能治好小鈺呢?”

田鈺曾經聽見母親和父親私下裡這麼討論,心想:自己有某些地方必須改正才行。

父親曾開車載她到首都的大醫院去接受過心理谘詢。醫生首先懷疑田鈺的家庭有問題——但父親是公務員,為人儒雅隨和,母親雖然有些軟弱,卻很慈祥,妹妹也很喜歡她這個姐姐。

在世界中心呼喚愛的她,總有一天會與社會和解的,付出愛,守護她長大吧!——醫生這麼說到——雖然他所提供的建議不痛不癢甚至帶著點不知所雲的意味。但這段明顯抄襲EVA台本配合著醫生在那一邊鼓掌又一邊祝賀田鈺,這種讓人分不清到底誰有心理問題的說法還是更加堅定了父母竭儘所能地愛著她、保護著她的想法。

雖然在學校裡交不到朋友,但也沒有遭到霸淩踩頭,田鈺總算是成功地安分守己,並順利地從小學畢業,升上初中,高中畢業。

直到進入大學以後,她依然沒有改變,基本上休息時間都是一個人,和彆人也幾乎沒有對話。雖然不再發生像小學時的那種問題,但父母還是很擔心,覺得她這樣下去沒辦法出社會——田鈺儘管此時每天仍舊暗戳戳的還想著:得治好才行,但卻渾然不知自己已經長大成人了——當然,這裡的長大成人不是指她年齡上的增長,而是指情愛與性取向方麵的覺醒。

雖然一個女性直到成年之後才意識到自己是彎的可能有些扯淡,但它確確實實的發生在了田鈺身上,並且她還坦然接受了。因為以前她確實對異性乃至除自己親人外的人都缺乏一種真實感,以至於自己真的在情感方麵對一個具體的人有感覺的時候她鬆了一口氣,為自己不是個性冷淡或者說性變態而感到高興。

但隨之而來的就是另一個問題,和自己的打工的書店同事兼女友表白成功後,她當天便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接到電話的是正在讀高三的妹妹,聽見她陳述完自己的出櫃事實後,一向話多的妹妹罕見的沉默了,良久不見電話裡有什麼動靜,隻能聽見細微喘息和敲擊電話聽筒的聲音。就在田鈺遲疑是不是信號不好的時候,電話那天終於傳來了妹妹的聲音:“爸媽還不知道吧?”

“還沒有呢,我這不是正打電話和你們……”

“我知道了,這個事我暫時不會告訴他倆,你也不許和家裡說這件事——”

那頭妹妹還沒說完,就被電話那天傳來媽媽和妹妹的交談聲音打斷了。

——誰的電話?

——同學打來的,問我假期要不要一起去輔導班的事……

——男的女的啊?

——女的,哎呦,你又想什麼呢?

——女的就好,我怕你這個談戀愛影響……

——哎呀,知道了。人家還等我回話呢。

“喂?姐。”電話那頭又傳來妹妹壓低嗓子的聲音。“彆再說這事了,聽見沒有。”

“嗯嗯……”電話另一頭的田鈺楞楞的答應著,隨即又想起來——雖然出櫃這件事告訴保守的父母好像確實有些不妥,但這可是自己成長的證明。“你是怕爸媽接受不了嗎?”

“嗯,雖然現在已經是21世紀了。但是……等地球上的人都可以接受的話,那我想這古板公婆就可以接受你喜歡女人的事實了。”

就這樣,我們的田女士她雖然出櫃了,而且是堂堂正正的出櫃了,但在心理層麵上還是隻把櫃門踹開了一半——甚至沒有一半,就好像某個漫畫裡說的想要變強就得吃禁果,在通向成為一名正常人的道路上,沒有跟父母坦白的她始終心存芥蒂,在跟女友往後接近八年的同居生活中,兩人甚至沒有一點□□上的交流,最多也就是兩兩相望然後對鏡磨花黃一下直到現在。

經過心理鬥爭長達十甚至九分鐘就變直的田鈺女士帶著自己的行李站在樓下的車前神遊天外,不知道想著什麼。

“鈺姐,這麼快就解決了?”車裡的男人搖下車窗,漏出一張棱角分明的年輕麵龐。他打了個哈欠,下車從她手上接過行李。“那走吧。已經通知那邊了,他們說過會派人來單位接你。”

“讓你幫我帶份早餐,早餐呢?”

“啊?……額,我忘了。”正打開後備箱的男人把行李往上放,聽見這活動作有些僵住。“不會剛才發呆……”

“就是在想早餐的事,我還以為我忘記說了。”田鈺拉開車門坐在後排上。“開車,去西市先吃個早飯。”

“怎麼你分手了還像個沒事人一樣。”男人隔著泛著灰邊的單向玻璃,看不清田鈺的表情。“說起來,我還是昨天才知道你是蕾絲邊……”

“你歧視同性戀群體嗎?”隔著車玻璃,田鈺聲音顯得悶悶的。“不知道尊重他人性取向嗎?”

“沒這個意思。”男人小跑著繞到另一側的車門,打開坐到了駕駛座上。對著已經係好安全帶,表情嚴肅的田鈺解釋道:“姐,隻是感覺我們畢竟共事這麼多年,這種事我沒有察覺。不,或許我早該察覺的,我還以為她是你室友來著。你也知道我一直對你……”

“開車。”

男人無奈的歎了口氣,識趣的閉上了嘴,先是調了調車內裝飾的後視鏡,發動車子駛離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