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死界限變得模糊的這一夜,誰能準確判斷擦肩而過的身影是人是鬼?吸血鬼之王視線掃過一旁眾人,戲謔的笑意攀上他清俊眉眼。
──睜大眼睛看清楚,裝作人類的怪物就在這裡!
倏地,手心傳來的力道喚回了阿爾卡特的注意力。
而後是譚莉維亞狀似埋怨的嬌嗔:「如果有花園的玫瑰裝飾就更好了。」
默然半響,他低下頭來湊向佳人額際,輕輕一蹭以示乖順,並用那低沉嗓音緩道:「最美的花朵就在這裡,不需要其它。」
阿爾卡特心知譚莉維亞的言詞意指那座位於羅馬尼亞,屬於弗拉德三世.德古拉.采佩什的布蘭城堡花園。
這個女人就連表達不滿的話語都無比高明,並非責怪或嘲諷,而是讓阿爾卡特想起兩人之間的曼妙回憶。
隨一幕幕美好畫麵如香檳裡的氣泡翻滾著浮上腦海,阿爾卡特不由得陷入恍惚。
他們不隻一次在月下的玫瑰花園翩翩起舞,當皎潔月色如流水般傾泄大地,總特彆眷顧妍麗的鮮紅人兒,偏愛地為那頭鴉羽長發披上新娘似的柔美光紗。
沐浴於清冷光輝中的花叢芬芳盈盈,同時更襯女子飽滿朱唇挑起的嫵媚弧度。
即便是威名遠播的穿刺公,也不免沉淪於那縷縈繞心口的繾綣馨香。
譚莉維亞榴紅瞳眸映出的絢爛深刻地印在阿爾卡特心頭,無論過去或現在,都令不死之王心馳神往。
燈火通明的宴會廳上,繡著瑰花暗紋的裙襬翻起彆致的鏤空蕾絲,隨旋轉舞步於空劃出柔美淺弧,裹於雪白手套下的大掌輕摟彷佛不堪一握的婀娜腰肢,皮鞋與舞鞋踩出的腳步時而交錯、時而貼合,猶似兩相試探的纏綿。
──又或兩頭野獸的曖昧追逐。
阿爾卡特斂下眼睫,血色的眸注視掌中人兒皓腕。他忽然意識到,那方白皙纖細得猶如手無縛雞之力,好似隻需稍微施加力道就會發出折斷的聲音。
雖說譚莉維亞的作戰方式是驅使眷屬,但如今情況不同以往,或許會有那麼一天,他的娟秀佳人得親自站上前線。
以被培育成金絲雀的目的眷養的高雅貴人,其天性本就不會同人爭論或廝殺,許是如此,阿爾卡特從未見過譚莉維亞親自戰鬥的模樣。
他嬌貴的伴侶連進食的時候,都要他先將血液倒入高腳杯中,好讓那對唇瓣貼著杯緣緩慢淺酌,以免黏膩的腥紅染上她華美裙襬。
驕矜的玫瑰不願讓花瓣沾上一絲臟汙,僅以莖乾上的尖刺劃傷對手。
縱使抱著強烈目的的敵人闖入領地,也是派瘋狗和發明家與之對戰,或用陷阱阻擋入侵者的步伐(想當然爾,在他麵前都是無用功)。
即便譚莉維亞幾乎擁有與他相等的能耐,無論是改變型態、召喚使魔、高速再生、超凡怪力或催眠暗示,就算砍下頭顱或被銀樁貫穿心臟也不會死去,她卻選擇迂回的戰法。
興許那是譚莉維亞對自身發起的挑戰,阿爾卡特心想。
更何況譚莉維亞的種種策略也確實有效。
她的言語不僅打消了他當時的敵意,甚至能打動前代海爾辛將她納入麾下。
阿爾卡特不免有些期待,他的夜鶯會在戰場上跳出怎樣的舞步。
「妳想試試看射擊嗎,莉維?」阿爾卡特不假思索地道。恍如那段三百年的相伴間,他們心血來潮時向對方發起的小提議。
聞言譚莉維亞嘴角笑意漸深,氣若幽蘭:「如果是你手把手的教學,我很期待。」
阿爾卡特抱著譚莉維亞的腰際轉了半圈,女子如瀑墨發於空帶出一道優美線條,牽動吸血鬼之王的追逐目光,「妳一向很有天賦,做為老師心情有些複雜。」
聽出阿爾卡特未道明的遺憾,譚莉維亞榴紅眸底漾上一汪狡黠,朱唇輕啟:「看樣子我弄巧成拙了。」
阿爾卡特從喉嚨深處滾出一聲低沉探問:「喔?」
「原想著要得到老師的誇獎,沒料到反而讓他感到落寞。」鮮紅人兒眨了眨流轉著紅寶石色澤的眼眸,踮起盈巧的足尖湊近阿爾卡特,用那參雜幽媚馨香的氣音緩道:「或許我該笨拙一些?」
當收攏於瑰紅絲綢下的渾圓綿白抵上胸膛,阿爾卡特怔愣了瞬。
緊接著,意會自己早就落入圈套的他低笑出聲,將掌心裡的柔荑拉至唇前落吻,「沒有那個必要,莉維,妳隻要保持這樣就好。」
於阿爾卡特漫長的生命中,譚莉維亞可是令他著迷了數百年,至今仍深陷其中的女人。
他對她所施加的一切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