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 譚莉維亞.伊努斯裡不是敵人……(2 / 2)

男人用乾澀的語調哈哈一笑,一麵搓揉雙手一麵解釋,「當時情況緊急,等我回過神來,想去找妳時卻迷了路,無奈隻能繼續前行。我簡直不敢想象妳這些天都遭遇了什麼,不過現在看來譚莉維亞女士也並無大礙,想必這一切都是神的眷顧。」

「與陶森先生失散後,我便有幸來到這座城堡並被伯爵收留,承蒙不少悉心招待。」譚莉維亞語氣淡然地簡述。說完,她抬眸回望保持一直沉默的弗拉德,而後安撫似的輕輕彎起,儘顯女子的溫順婉約。

聞言陶森頓時警鈴大響,視線在弗拉德伯爵和譚莉維亞之間來回移動。

「對、對了!譚莉維亞女士之前說的目的地,我有打聽到相關的……」男人像是在宣示某種不存在的主權般,說著獨屬於他倆──弗拉德伯爵無法參與──的話題。

弗拉德緩慢瞇起墨黑瀏海下的腥紅眼眸,他對這種小肚雞腸的伎倆嗤之以鼻,心底卻也萌生出挑釁對方的惡趣味。

因此,弗拉德開口道:「我不建議在冬季啟程,先不論嚴峻的天氣,下起雪後路況也不會太好。妳認為呢,譚莉維亞女士?」

「您的顧慮是合理且極具說服力的,伯爵。」語畢,譚莉維亞眨了下波光流轉的血眸,朝自恃矜持的弗拉德伯爵狡黠一笑,「何況,玫瑰還沒開呢。」

弗拉德不禁怔愣了瞬,接著緩慢挑起嘴角。

當夜,布蘭城堡的清冷空氣悄然滲進一縷黏膩的鐵鏽腥氣。

潛伏於黑暗中的存在們發出尖銳而細碎的鳴叫,上下拍打的蝠翼穿過壟罩廊道的幽闇,宛若受某個意誌號召般,爭先恐後地彙聚組成高大的人形輪廓。

夜族踏著無聲的步伐朝血腥味的來源走去。

錯落幾座大理石造景的花園中,瑩白清輝在青磚石階鋪開一層銀霧,流水似的朦朧織成通透的輕紗,溫柔地披上那身鮮紅的絲綢長裙。

盈盈皎潔的月光中,黑發人兒察覺來者的氣息,扭首望去。

刺目的腥紅從那張吐出無數甜美話語的唇瓣流淌而下,沿著嬌巧的下頷與脖頸線條,滑過精致的鎖骨起伏,直至浸濕她華美的紅裙。

倒在泥土裡的男人眼底寫滿了不敢置信,卻再也無法吐出任何質問。

弗拉德的目光不曾分給那具餘溫未褪的屍體,他一步一步走向女子,並在對方麵前蹲下身來。

「弄得到處都是,真和妳注重體麵的性格不符呢,譚莉維亞女士。」弗拉德伸出指腹拭去佳人唇角血絲,不經意間將那縷赤色抹上柔瓣,潤澤的朱唇便恍若嬌嫩欲滴的鮮紅果實。

弗拉德眸色一暗,正當他打算收回輕捏著譚莉維亞下頷的手,黑發紅眼的女子卻主動傾身,將側頰埋向他的掌心,「對於在您的領地內補食,我很抱歉,伯爵。」她撒嬌般地輕蹭了下男人覆滿厚繭的手,溫順得像翻身露出柔軟肚腹討好麵前之人的貓兒。

猶似夜鶯婉轉清脆的嗓音傳入耳畔,極致繾綣的語調嫵媚誘人:「能請您成為我的共犯嗎?」

那無疑是魔女的邀請。

弗拉德立刻意識到,譚莉維亞獻媚般的呢喃,實則是縈繞於那片湖麵的迷霧,對撥開了一圈圈癡纏漣漪的自白。

羅馬尼亞的穿刺公聽見自己內心某處傳來一道歎息,悠長的聲音宛如眠龍吐出的低語。

他斂下暗紅色的眸,凝視著倒映於瞳中的窈窕身影,薄唇緩啟:「何來共犯一詞?譚莉維亞。我們都不過是這段漫長得宛如永恒的時間中,以非人姿態行走其間的怪物。」

弗拉德勾起女子一縷墨色柔絲,俯首落下溢滿愛憐的一吻。

布蘭城堡內的玫瑰花開又謝,謝了又開。

花期輪轉不止,然而人兒並未展開旅途。

因為譚莉維亞.伊努斯裡不是敵人,也不是過客。

──是共度漫漫時間長河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