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幺腦子頓時轉得飛快。
又聽祝神對陸穿原說:“老陸,你上回打發人給我做的那件灰鼠毛的披風放哪了?”
“就在你房裡。”陸穿原隨手指了個方向,“就那個……左邊第二個櫃子底下壓著,放冬衣那塊兒。”
“我看了,沒找到。”祝神一本正經,放在十三幺胳膊上的手卻悄悄用力捏了一把,“要不你跟十三幺上去替我找找?”
陸穿原說:“十三幺自個兒去。”
“我、我、我也去找過了!”十三幺一拍大腿,“沒找著呢不是。上次二爺就叫我拉著您一起找來著,都怪我,一下來就給忘了。”
“嘖。”
“一個個不叫人省心。”陸穿原把手裡藥材一扔,拿過方巾擦了手,就近上了二樓的一處梯子,噔噔走了兩步,回頭道,“等我請你?”
十三幺趕緊跟上。
腳步聲上到二樓,祝神慢悠悠走向門口,漫不經心道:“三姐呢?”
容琿說:“接宣陽下學。”
“接宣陽下學?”祝神笑道,“宣陽都十四了,還要人接。”
容琿:“怕她打架麼。”
“唔……”祝神心猿意馬,說話間已走到門口。
他忽對容琿吩咐:“找輛馬車,去飛絕城。”
“是……啊?”容琿先應了,隨即不解道,“去飛絕城做什麼?”
“給賀蘭府送賀禮。”祝神在簷下凝目遠眺,頭頂天空飛過幾隻朱砂色的蝴蝶,他的指尖撫過手中錦盒,“順便嘗嘗賀蘭家的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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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穿原在祝神房裡被十三幺拖到毫無耐心,最後發現祝神留的離家字條,登時暴跳如雷。等他衝到樓下時,去往飛絕城的馬車已駛出十六聲河很遠。
祝神在車上服了一枚補氣丹,下車來到賀蘭府門前尚且還有些精神。
一彆十年,上次祝神站在同樣的位置,還是個籍籍無名的流浪漢,身邊是穿著他親手縫的百家衣的小魚;如今他已是錦衣玉食的祝老板,身邊是店裡的夥計,而小魚早已入龍門,成了人上人。
門口負責接待的是辛不歸和賀蘭明棋的一個心腹,祝神剛才馬車,辛不歸便朝這邊投來目光,當即眼神一亮,招手跑過來道:“祝老板!”
祝神笑眯眯道:“小辛啊。”
“……”辛不歸臉上笑容一僵,“祝老板,還是叫我辛不歸吧。我家公子不喜歡……”
祝神問:“不喜歡什麼?”
辛不歸話到嘴邊,學會了委婉:“不喜歡、不喜歡——任何一個人!叫我小辛。”
“唔……”祝神若有所思。
辛不歸鬆一口氣。
祝神慈愛道:“小歸啊。”
辛不歸:“……”
辛不歸暗暗歎氣,終於放棄說服祝神,隻問:“祝老板是來找我們公子的嗎?我這就派人去稟報一聲。”
“不用。”祝神從懷中摸出錦盒,“我也來湊個熱鬨,祝你們少主新婚,吃個酒席——有房間住吧?”
辛不歸忙接過:“有的有的。”
天下客棧都擠滿了,賀蘭府也有空房住。
祝神和容琿被領去景致最好的一處空園子,辛不歸又派了十幾個府兵並家丁把守伺候,便將此事揭過不提。直到入了夜,賀蘭破正沐浴更衣要去接待今日來賀禮的最後一批世家公子們,辛不歸方提了一嘴。
“什麼?”
賀蘭破今日在家迎客,便沒穿戴護腕,隻著便衣,此時本站在屏風前背對大門整理衣袖,聽辛不歸說祝神已來了半日,驀地轉過頭:“你怎麼不告訴我?”
辛不歸見他神色和語氣竟有了些失態的波動,便解釋道:“是……祝老板讓我不用說的。”
“為什麼?”賀蘭破皺眉,咄咄逼問。
“他說,他不是來找你的……”辛不歸聲音越說越小,說到最後忙不迭找補,“要不我帶你去找他?他就在東南角的綠蠟齋……”
“不用了。”
賀蘭破臉冷得比誰都快,眨眼便已看不出神情異樣,隻抬腳出門往迎客廳去:“他既不是找我,我為何要上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