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戚長斂……(1 / 2)

沾洲歎 詩無茶 7119 字 10個月前

戚長斂折磨人很有一套法子,上次一去,又是很長的時間沒有再來。

究竟多長,祝神也沒有概念。

他摳摳搜搜吃完最後一包白糕,逐漸恢複到之前饑寒交迫的狀態,拿劍挖牆也是不能夠了,隻能再次抱著膝蓋在角落裡蜷縮起來。反正戚長斂不會餓死他,隻是喜歡看他的慘狀而已。

他身上的衣服也變得冷硬,起不到禦寒的作用。因此祝神總有種時節的交錯感,凍得渾渾噩噩時就會胡亂地想,難道外麵入冬了?他已經被關了半年了?這樣一看,黑暗中的時間流速也還是很快嘛。

結果戚長斂一來就告訴他,這才過了半個月而已。

半個月。祝神一邊埋頭往嘴裡塞東西一邊在腦子裡盤算,那要把牆挖穿至少得一年了。

戚長斂看他吃了一半就把手裡的雞放下,便問:“怎麼不吃了?飽了?”

祝神搖頭:“留著下頓吃。”

戚長斂輕聲一笑,再看祝神的眼神就像當年在丘墟時一樣:“吃吧,以後我頓頓都來給你送吃的。”

祝神說話的目的性仍是和當初一樣的強,絲毫不加掩飾,聽了戚長斂這話,他當即問:“那你什麼時候放我走?”

“放你走?為什麼要放你走?”戚長斂說,“我還沒帶你回家。”

他突然傾身過去把祝神抱進懷裡:“回了家,就哪也不去了。”

祝神知道他又在發瘋,遂撇撇嘴,就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那你現在把我關在這兒做什麼?”

戚長斂握住他的雙肩看著他,隻覺得祝神現在這樣子真好,這副順從又較真的模樣活脫脫就是以前的祝神,於是他的心情也因此變好了些:“我有話要問你。”

祝神說:“什麼話?”

戚長斂問:“涼宗七步劍,是誰教你的?”

“什麼涼宗熱宗的,我不知道。”祝神對他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感到厭煩,又低頭啃起雞來,啃了兩口,忽然考慮到戚長斂陰晴不定,說不準下一頓飯他到底會不會送過來,因此又不吃了。

戚長斂默然不語,將祝神一隻手握在掌心,從懷裡掏出方巾反複地擦拭,一根指頭一根指頭地擦乾淨後,突然從手裡翻出一把鑷子,毫無預兆拔掉了祝神拇指的指甲!

祝神先是一愣,沒從這變化中反應過來,直到指尖咕嚕嚕冒出熱血,成注地往下滴,那股鑽心的疼痛才猛然傳到他的腦子裡,接著便是仰天的哀嚎,像是要把這股痛感通過喊叫聲發散出去。

他全身難以控製地顫抖著,豆大的汗水從額頭往下滑,岑岑冷汗很快淌了滿臉,打濕了本就蓬亂的頭發。祝神的麵色連同雙唇都無比蒼白了。

戚長斂捏住他兩邊下頜,強迫他對視:“我再問一邊,誰教的你涼宗七步劍?”

祝神的下巴和嘴唇一起打顫,直愣愣地望著戚長斂,痛傻了般喃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話音未落,第二根指頭的指甲也被拔了。

“啊——!”他幾乎瘋狂的在戚長斂手下掙紮起來,喉嚨裡的慘叫一聲長似一聲,近乎野獸的嘶喊,無比淒厲。

戚長斂一把攥住他後腦的頭發,雙目死死盯著祝神:“誰教你的涼宗七步劍?”

祝神痛得失了聽覺,隻看見戚長斂的嘴唇在眼前張合。他麻木地一遍遍重複:“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第三顆指甲被拔下來時,祝神的慘叫幾乎衝破屋頂。

戚長斂的鑷子放在他第四個指甲上:“你不知道?你可是拿它殺了我。”

“我沒有……我沒有……”祝神痛怕了,身體往後縮著,整個人伏跪在地上,不斷地朝戚長斂磕頭,“我真的沒有……你放過我……放過我……”

戚長斂置若罔聞,拔下他第四根指甲:“你拿它殺了我!”

“我沒有殺你!”祝神的反駁是無用的,戚長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容許他任何的申辯。

祝神的手被戚長斂握住,整條胳膊抖得失去了控製。

“我沒有殺你……”他像是失去知覺,四根手指的血凝成一個小小的血泊,也沒有再發出哀嚎。

平靜片刻,祝神從地麵抬頭,驀地衝到戚長斂麵前,又被身後的帝江鎖扯住,脖子勒出紅紅的鎖痕。

他在這一刹凶相畢露,目眥欲裂,恨不能衝上去與戚長斂同歸於儘:“但我以後……一定會殺了你。”

帝江鎖的鎖鏈被繃得筆直,淩空發出錚錚的響聲,在那樣撞鐘般的聲音裡,祝神蒼白著臉,眼睛卻似滴血,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對戚長斂重複道:“我一定會殺了你。”

戚長斂靜靜凝視著他,兩個人近在咫尺,隻聽得見對方的呼吸。

俄頃,戚長斂收起了鑷子,慢慢往門外走去。

再回來時,他端著熱水和一身乾淨衣裳,祝神卻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睡著了正好,戚長斂理所當然地認為,睡著的祝神比醒著的祝神聽話,也好打理。

他給祝神脫了衣服,從頭到尾洗了一遍,最後再給祝神包紮手上的傷口。

刺鼻的藥粉灑在祝神血肉模糊的指頭上,祝神在夢中微微皺眉,上半身睡在戚長斂懷中,含糊不清地□□了一下。

戚長斂動作一頓,隨即放輕了包紮的力道,一麵往傷處吹氣,一麵上藥。

一切收拾完畢,他搬走一盆血水和祝神的臟衣服,回來把祝神摟在懷中,用念力穩定著祝神的神思,讓祝神好好睡了一覺。

祝神醒來時,便聽戚長斂含笑埋怨道:“終於醒了。連睡覺的時候腦袋都不安分。”

他尚未完全蘇醒,靠在戚長斂胸膛,怔怔的,隻困惑身後這個人怎麼沒有心跳。

半刻過去,祝神腦子嗡的一下,噌地從戚長斂身上起來,鎖鏈嘩啦一陣響後,他跑到另一麵牆貼身而站,半弓著腰,以一種敵對的姿態一眼不眨瞪著對麵。

他順勢瞥了一眼自己的手,發現四個指頭被包紮得一絲不苟,渾身衣服也換了一套,頭發披散著,身上倒是挺香的。

“餓不餓?”戚長斂宛如無事發生,好像先前拔人指甲的不是他似的,衝祝神招招手,“過來吃飯。”

祝神看看飯又看看他,雖然很擔心戚長斂又無緣無故發瘋,但自己確實餓了,畢竟睡覺也是個很耗費體力的事。

這麼些日子下來,他已算得上摸清對方的脾氣,深知戚長斂隻要不發瘋便很好說話,隻是沒個規律。心情好的時候便把祝神當個寶,心情壞的時候祝神連呼吸都能刺傷他。

可戚長斂的瘋時常發,飯菜卻不經常送。祝神權衡了一下,認為食物這東西,現在是吃一頓少一頓,比起前胸貼後背地在屋子裡挨餓受凍五六天,他還是寧願冒著被折磨一場的風險吃個飽飯。

思及此,祝神便走過去,剛要端起飯碗動筷子,又冷不丁被搶走。

他歎了口氣,撩起眼皮等著瞧戚長斂又要搞什麼幺蛾子。

哪曉得這回戚長斂拿出了一枚裂吻草,示意他吃進去。

祝神對這東西實在抵觸,因為後勁太大,每每想起自己吃完後的反應都是一陣恐慌,所以向來秉持能不吃就不吃的原則。此時便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不想吃。”

戚長斂沒有收手的意思:“吃了,就不痛了。”

祝神伸手要去奪飯,結果飯碗直接被戚長斂推到了桌角,他夠不著的地方。

不吃藥,就沒飯,這表示得很明顯了。

祝神閉了閉眼,心裡湧上一陣疲倦,拿過戚長斂手中的裂吻草送進嘴裡,幾下便吃了。

藥效發揮得很快,被包紮得傷口登時便沒了痛感,飯菜被戚長斂推過來,祝神試著去夠,手卻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戚長斂一把將他攬進懷裡,抱到自己大腿上,狎昵地從後麵蹭了蹭他的脖子,黏黏糊糊地說:“叫師父。”

祝神眼珠子遲緩地動了動,訥訥地喊:“……師父。”

戚長斂低低笑一聲,往他肩上咬了一口。

祝神自是沒有知覺,他隻覺得骨頭縫都酥麻了,迷迷瞪瞪的,一味往後仰靠著,嘴裡涼絲絲地吸氣,又重重地喘出來,聽見戚長斂的呼吸溫溫熱熱纏繞在耳後,對他說:“我喂你。”

他沒說話,仍是眩暈,待到一口飯喂到嘴邊了,才眨了眨眼,彆過臉躲開:“等一下……等會兒。”

他仍存留著一點理智,不願與戚長斂親近,便窸窸窣窣晃動著要下去。

費勁掙了半天,他的位置是紋絲未動,倒惹得戚長斂撈住他低聲一嗬:“彆動!”

祝神頭昏腦漲的,隱隱感到身後被什麼硬物抵著,一時琢磨不明白,隻憑著直覺不敢動了。

約莫小半個時辰,一碗飯才斷斷續續喂完。

往後一連數日,戚長斂竟說到做到,每天定時定點送吃的來。隻是有一點不好,那便是一天三頓,頓頓吃飯前祝神都要被逼著吞一顆裂吻草。這東西一吃下去,他便神魂遊蕩分不清東南西北,像個行動不能自理的小孩子般,任戚長斂擺布了。

如此一來,祝神便日日昏沉,沒多少清醒的機會。隻有入了夜,藥效過去,他才有體力,拿著劍往牆上挖。

戚長斂好幾日沒有折磨他,他每天有飯吃,有事做,因心理存著逃出去的希望,便也慢慢活躍起來,看著精神也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