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什麼都不是真的,獨獨許時易要結婚的消息千真萬確。晏歲沒有收到他的請柬,既然,沒有邀請她,她也就不會去,哪怕就算是有,她也不會去,她見過太多他深情的模樣了,不差他結婚時這一刻。
她知道,許時易穿西裝時自然極好看的,可是在很多年前,那個少年就不屬於她了,後來的他,隻是陳吟的男朋友。她心裡的那個少年,和她一起葬在了那個寒冬裡。
甜品店已經關門很久了,晏歲拿鑰匙打開店門,走進去的那刻,下意識的看向前台,記憶裡,那裡應該會有個陽光乾淨,笑起來溫潤的男生朝她打招呼的。
或是叫她的名字,或是對著她點點頭,又或許是看著她笑。
她在店裡走了一圈,停在前台的位置,很久很久,她手肘撐在身後的大理石桌麵上,腦袋向後仰著,齊肩的發,垂在空中,陽光從玻璃門穿透進來,金燦燦的光,好耀眼。
晏歲閉上眼睛,好像隻要睜開眼,他就會在她身後的。
鎖上店門的那一刻,她抬頭朝著收銀台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
有人對她笑的溫柔,讓她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晏歲對著空氣點點頭。
然後轉身離開,街道旁的梧桐葉已泛黃,晏歲裹了裹身上的風衣,風卷起落葉,沙沙聲不絕,樹影婆娑,她耳邊的發被吹亂,輕笑一下,又彆到腦後去。
自言自語的“林放,冬天又要來了。”
“可是,這一次,我不害怕了。”
因為你一直都在我身邊的。每一次風動,每一片樹葉的搖晃,每一陣花香,天上飛的每一隻風箏,湖麵上每一次的蕩漾,都有你的影子。
店麵被晏歲租出去了,她收拾好了東西,準備一個人去很遠的地方流浪。
北城的房子,她沒有租出去,而是放著,說不定很快就會回去了,也有可能,這一走很久很久。
因為這一次,她要忘記,如果沒能忘記,那就是走的路不夠長,見過的人不夠多,遇到的困難不夠艱難。
她想,要是還不能忘記,那就帶著那個少年一起走吧,一起去看日出日落,開花花落,雲綣雲舒,去看萬裡的山河,去看廣袤無垠的草原,去看波濤洶湧的海,去看,去等,下一次花開,下一個春。
“你真的想好了?”南川坐在客廳裡看著她收拾東西,她東西不多,幾件衣服,背了一把吉他。
晏歲點點頭“想好了啊,我要去流浪,有什麼不好嗎?”
“你自己開店,天天坐在家裡數錢,不好嗎?”南川不理解。
“挺好的,但是很久之前,我就想一個人走很遠,那個時候我沒有什麼底氣,以致於,一錯過就是很多年,如果我現在不去,以後想起來是會後悔的。”
後來時常在想,那個時候勇敢一點,後來會不會有什麼不同,比如說,她的人生,其實也不求大富大貴,隻要能靠他近一點就好。
“行吧,也挺好。”南川抓了一把薯片開始吃。
晏歲走的時候把她高中的日記本帶上了,背著一把吉他,隨便買了一張車票,去任意的地方都可以。
她想要在燈火霓虹的城市裡,找一處安靜的角落坐下來,輕撥著手裡的琴弦,不成曲,不成調也沒關係,她開心就好。
學藝不精說的就是她了,什麼都隻學了個半吊子,可是還是喜歡啊,不好又怎麼樣,可以努力的,然而世上並不是所以的事情都能靠努力就可以實現的。
許時易的婚期定在一月十五號這天,他提前給很多朋友都發了請柬過去,提前半個月,他就去陪陳吟試婚紗了,陳吟從更衣室出來那一刻,他眼裡再也裝不下其他的。
這年冬天不太冷,晏歲背著自己的吉他走過了很多地方,每個她坐在街邊撥弦的夜晚,周圍的人都會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她不予理睬,繼續撥著手裡的琴弦。
路邊有小吃攤,一股一股的香飄過來,小攤前圍了一些顧客,不久就會有城管過來,小販們慌忙的推著車子走掉,人散開,又隻剩了涼薄,原來喧鬨來的快,也散的快。
好似人生,何處不相逢,卻又處處不相逢。
一曲完畢,有人會把錢放在她跟前,幾塊的,十塊的,二十的。她說她要去流浪,南川還笑她,說她是去當乞丐了,她當時糾正南川。
“是去流浪,不是去當流浪漢!”
南川蹙著眉問她:“有什麼區彆?”
她一時回答不上來。
晏歲笑笑,收好自己的琴,撿起麵前的錢,不要白不要可以去吃一碗熱乎乎的燙粉,吃完渾身都是暖和的。
入夜漸深,她走上公交車,坐在最後排,斜對麵是一對情侶,男生穿的很薄,一件外套,裡麵一件白T恤,女生穿著毛呢大衣坐在旁邊,紮著高馬尾,有個大蝴蝶結做裝飾,俏皮又可愛,腦袋靠在男生的肩膀上。
晏歲把頭轉向車窗,車流,燈火拉成一條長線,她打開車窗,外麵的寒風灌進來,頭發在風裡淩亂,一陣一陣的越來越洶湧,淚水順著眼角往下,胡亂的掛在臉龐上,她感受到的是他經久不散的愛意。
林放,如果你在,我也會有肩膀可以依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