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朋友告訴她,這個就是陳遇的企鵝號,可是她每次發消息過去都像石沉大海一樣,聽彆人說他去了外麵讀書。
她想,那樣也好,他去追尋屬於他自己的天空,更加的廣闊,更加風光無限。
這裡的人和事還有思想,都像是封建社會遺留下來的,是腐朽的,是可以被拋棄的。
初二那一年,何不語被父母送到縣城裡麵去讀書,大巴車行駛在崎嶇的山路間,滿是塵灰的路上,她總會看見路邊有等車來的人,多半是老人,佝僂著身子,仰著布滿皺紋的臉,眼底燃著一絲微弱的光,看著車子。
何不語踏進新校園的那一刻,是新奇的,她想到彆人說陳遇好像也在這個學校,但是她不敢確定。可是依舊是報考了這所學校。
彼時她還沒有收到錄取書,後來一整晚她都在等學校的消息,沒有,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沒有。
上午收到消息那一刻,何不語都感覺不真實,那年夏天雨水很多,獨獨那罕見的天晴了,校園裡都是來報名的家長學生。
她沒忍住想:他在哪兒呢?會不會也在這裡呢?
那或許是這一生可能都無法忘懷那場景,何不語四處張望,圓形的花壇裡種著一顆粗壯的水杉,葉子細密如針,墨綠色的,在陽光下仿佛打了一層蠟。
陳遇穿著黑色的短袖和黑色牛仔褲站在樹下,他長高了好多,但是依舊青澀,他身邊跟著他的母親。
見到他的那一刻她在想什麼?何不語想,不枉此行。
她想,以後我能常常見到他了。
她想,真好。
陳遇看到何不語的那一刻臉上驚訝慢慢是疑惑最後好像終於確定,這幾種表情在他臉上反複呈現,何不語心裡笑的驕傲,微微仰著頭像是在說:看吧,我找到你了!
陳遇,我找到你了!
多年後她還是不懂,如果小時候的那一次分開又遇見是巧合,那麼這一次呢?
如果不是緣分,為什麼我在人群裡張望一眼就看到了他呢?為什麼會在毫無聯係的情況下遇見兩次呢?
初二開學的那段時間,何不語常常和他聊天,星期天的下午她去書店買字帖,那天天氣很好,陽光撒進來連空氣裡的灰塵都看得見,這就是神明嗎?
有人拍了一下何不語的肩膀,她回頭,沒有看見人,然後陳遇笑著出現在她麵,開口問她:“前你怎麼在這裡?”
少年毫不避諱“來買字典,你呢?”
“我選字帖”
然後他就到另一邊去了,當何不語想和他說話時,他已經結賬走了。
後來想起,她覺得那天其實也不是很熱,那個書店裡好冷清。
再後來何不語登上自己的企鵝號問他知不知道她是誰,他說他一早就知道了。
學校裡她也會遇見過他,但是很少,他們的樓層不一樣,很難遇見的。
他在樓梯口和他朋友打鬨,然後看見何不語的那一刻有些局促有些尷尬“嗨!”
何不語揮著手和他打招呼,後來上樓梯的時候覺得自己很傻,這個動作好傻,下次不能再這樣了。
她初二的那一年裡,每天晚上都會和陳遇聊天,從十點聊到十一點,他有時間就給她發消息,她有時間就給陳遇發消息,沒有間斷過。
至於後來為什麼分開她也不知道。
可能是在某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是在陳遇主動發消息給她的時候,何不語覺得心裡這份喜歡藏了很久了,想要說出來,想要讓他知道。
可是事實不像她想的,不像是瑪麗蘇文裡寫的那樣。
哦,她配不上分開這個詞,因為從來都沒有在一過,隻是斷了聯係,隻是決裂了。
隻是陳遇不會再給她發消息,隻是她發消息給他,他不會再回何不語了。
2017年,秋天來的很早,那一年裡她始終在反問我自己,真的錯的是我嗎?可是,我也隻是喜歡他啊,隻是喜歡而言已,難道喜歡要被定罪嗎?
後來何不語和他考上了同一所高中,他在十二班,她有朋友在十一班,高一開始的那段時間裡,何不語還是不死心,她讓我朋友給他送糖,每天都會送,她想他應該知道是誰送的。
高一開運動會的時候,何不語在報名表上看見了陳遇的名字,他跑一千五的時候何不語去看了。
陳遇迎著風前進,他不會知道有人一直都看著他,何不語看著他從自己眼前經過一次又一次。
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眼裡一次又一次。最後消失在人群裡,找不到了。
他是那一組的最後一名,何不語看著他滿臉通紅,那一刻,她突然想放棄些什麼,不是因為他跑了最後一名就不喜歡他了。
而是他如此用力的去追求些什麼最後還是沒有得到,就好像她一樣,她所奔赴的山海,隻是自己的一腔孤勇。
那隻是自己臆想的,付出的都不過是在自我感動,那天天氣很冷。何不語口袋裡的德芙巧克力被手心的溫度給融化了都沒有送出去。
她覺得有些事情該結束了,是她,該放下了。
四年了,挺久的了,可是她一直活在回憶裡,是誰的錯呢?不知道
她隻知道自己在回憶裡拾荒,撿著一些彆人不稀罕的東西。可是她和他之間真的隻剩下這些了啊,要是連這些都沒有了,她又該怎麼辦?
何不語站在風裡。
她想明明以前晚上聊天的時候都很開心啊。
他給她發過一句英語,很簡單的句子:“I don't like you at all”
可是何不語當時瘋了一樣想要去翻譯這句話,因為裡麵有一個like,結果意思還是他親口告訴我她。他說的風輕雲淡。
“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你!”
後來她還是常常遇見他,隻是彼此都心照不宣,彼此默認對方是陌生人
同年的春節,何不語家裡有喜事辦酒,她隨便找了一個桌子坐下,旁邊是親戚家裡的一個哥哥,另一邊是一位中年男人,他們酒過三巡時,她爸爸過來了,拍了拍何不語的肩膀問她:“你知道這位是誰不?”
何不語搖頭,其實她是認識的,她身邊的那個人,是陳遇的父親,鄉裡鄉親的酒席還是要來的。
她聽見她爸爸說“我和他小時候是小學同學,初中也是同學,陳遇他爸爸,不認識嗎?”
何不語笑著點頭問好:“叔叔好。”
他父親問何不語“你和陳遇是同學吧”
何不語笑著回答:“以前是,現在隻是同校了。”說的很生疏。
高二下學期,那個時候天氣正熱,星期六晚上放的早,樓道不擁擠,何不語回寢室回的晚,一路走到寢室門口,前麵又一對情侶,她下意識的想要躲開。
她抬頭看了一眼,那一刻覺得月亮都失色了。
陳遇,你可能真的不知道,我能在很多人裡一眼就認出你的背影,我不會認錯,如果認錯了,那隻能證明我又在想你了。
是的,他有女朋友了,他送她回女生宿舍,如果兩人沒有任何關係,那為什麼會送那個女孩子回寢室呢?
何不語沒有看清那個女孩子長什麼樣,但是肯定比她好看,比她優秀,比她聰明,比她高,反正一切都比她好。
也好,喜歡一個人不就是希望他過得好嗎?她做不到的事情,彆人能做到,彆人給他我無法擁有的東西,多好啊,那我,那我,祝福你吧。
就祝你,開心。
原來,你不是不會談戀愛,不是不會喜歡人。
隻是,那個人永遠都不可能是我而已,不是我,隻是不是我而已,可是,我是真的真的喜歡過你的。
她為什麼那天晚上回去的很晚,因為她在寫東西,男主的原型就是他。
回到寢室時她覺得好好笑啊,專情的人是不是都不配落個好下場啊。
高二那年的元旦晚上,有個人來加何不語的企鵝號,名字隻有一個句號。其實她看的第一眼就知道是陳遇了,可是她還是假裝不知道。
陳遇和她說以前的事情很抱歉。
可是何不語覺得都沒有必要了,儘管當時的他年幼不懂事,可是對她造成的傷害是無法挽回的,真的沒有必要了。
不會因為他的對不起就可以粉飾以前的一切的。她還是忘不了。
陳遇他和我道了歉,所以他要開始新的生活了,要放下過去,放下那些已經腐朽的事情,裡麵,包括我。
可我真的不想忘記啊,我每一次想起來,又想到現在,我真的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這樣子,我的心真的會疼,我真的好想把它剜出來,求求你彆再想他了好不好。
高三寒假補課的時候何不語遇見過他,他手腕上有一根白色的橡皮筋,橡皮筋。或許他過的很好吧,她想,那個女生也很好吧,至少會比我好很多。
陳遇,我希望你能很開心。
那個能得償所願的人我希望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