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惠帝手指一鬆,暗自鬆了口氣。
“不過也快了。”叛軍大喘一口氣,“太子身邊的護衛隊拚死護衛,被殺的不剩幾個了。”
一抹死灰爬上仁惠帝的眼角,他如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身形一僵歪在了龍椅上。
難不成庚兒注定命喪今日麼……
“好,好好!”紀淩易哈哈大笑兩聲,笑聲驟止,眼底似是著了魔,迸發出一簇堪比正午驕陽的光,“務必取太子性命。”他看了眼外頭的磅礴大雨,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要快。”
“是。”叛軍領命去了。
紀淩易轉身看了眼仁惠帝,眼中半分敬畏也無,眉梢眼角一股子傲慢無禮:“陛下,寫禪位詔書吧。”
“大公子!!”外頭又來人通傳,那人連滾帶爬從雨裡跑到簷下,一臉的驚慌無措,“援軍,援軍到了!”
“這麼快?”紀淩易方才躊躇滿誌的神色明顯有了裂痕,他上前幾步拎起對方的衣領,將人拽了個趔趄,“拓跋步呢?他沒在宮外固守麼?”
叛軍被他嚇得神不守舍,麵色更難看了,說話結結巴巴不成句:“這個,屬下,屬下不知,不知啊!”
“不知?”紀淩易麵色鐵青,“那司馬晟死了麼?我可是特意跟底下人交待過務必取他性命的。”
“屬下聽說伏擊司馬晟的時候出了岔子,如今援軍已經全都進宮來了。”
“全都進來了……”紀淩易麵色一暗卻不氣餒,忽然又想起一事,急聲問,“那梁遷呢?他有沒有受傷?”
“梁遷?”叛軍再次搖頭,頭晃得跟個撥浪鼓似的,“這個屬下不知,不知啊!”
“沒用的東西!”紀淩易一把將人扔到一邊,急急領了一隊人,頂著風雨往宮門的方向去了。
仁惠帝和邱有良對視一眼,均是一臉的凝重。
風雨肅殺,利刃般直往人臉上刮。
叛軍援軍在齊和殿外宿命般相遇。
冰冷的劍尖在雨霧中劃開一道缺口,露出一張冷硬如石的臉。
紀淩易撐傘站在不遠處,嘴角冷意森森:“司馬晟,沒想到你還真有兩下子。”
白秉砍飛一個試圖偷襲的叛軍,站在司馬晟邊上梗著脖子吆喝:“我家大人何止是有兩下子?我家大人的本事多了去了,說出來嚇死你!”
紀淩易壓根兒沒搭理白秉:“你打敗了拓跋步,想來定是也救下了梁遷。”
司馬晟提眉看他,語氣不屑:“我做什麼要跟你說?”
“不說?”看他表情沒有憂色,想來梁遷已經脫險。紀淩易心中鬆了口氣,麵上卻掛著抹冷笑,眼角的水汽都沾染了主人身上的戾氣,“司馬晟,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吧。”
勁風又起,雨水被刮的瘋婆子一般四處亂竄。
司馬晟眉角微動,牽扯著嘴角往後一拉露出森森白牙,他語氣不重卻似含了千軍萬馬,直擊人心:“殺。”
*
五名訓練有素的士兵護送梁遷回府。
今夜皇城叛軍動亂,街上空無一人,就連當值的小廝都縮到了門房裡不敢露頭。
聽到門外有動靜,小廝壯著膽子露出兩隻眼瞧了瞧。發現是自家三公子回來了,趕緊把大門打開,激動地都哭了:“公子您總算是回來了,這兩日尋不到公子夫人都哭暈了三回!”
梁遷對著身後的兵卒道了聲“多謝”抬腳上了台階,江福也對著幾名護衛千恩萬謝,這才跟著梁遷上了台階。
“去通知阿父阿母一聲,就說我平安回來了,太累了先睡了。其他的事,明日一早我再去解釋。”
“是,公子。”小廝把梁遷恭恭敬敬迎進府這才小跑著往後院報信去了。
大門吱嘎一聲從裡頭闔上,候在外頭的兵卒放心離開。
府外的大街上重歸寧靜。
少頃,熟悉的開門聲再度響起。
吱嘎聲過後,門縫裡探出個鬼鬼祟祟的腦袋。
是江福。
“公子,人都走了。”他壓著聲氣兒道。
不多時,從門縫裡走出個人。
梁遷身上還穿著方才那件染了汙的衣裳,他神色謹慎掃向街道兩邊,確定一切正常,提步就走。
“公子,外頭還下著雨,您倒是打把傘再走哇!”
說話的功夫,梁遷人已走出一大段距離。
江福也顧不上回去取傘拔腿就追,邊追邊道:“公子,現在外麵不太平,公子這是要去那裡啊?”
“搬救兵。”
“搬救兵?”江福腦子一時沒轉過來,“公子,世子已經把拓跋步打跑了,人也進宮救駕去了,您還搬什麼救兵啊?”
“拓跋步是被打跑了,可我沒看到紀淩易的兵馬,說不定他正在暗處等待進攻,以防萬一援軍是越多越好。”
江福有些聽糊塗了:“除了宮裡的禁軍護衛隊,最近的援軍就是東郊大營了。除了這些,哪兒還有什麼援軍啊?”
“太近的是沒有,遠一些的還是有的。”梁遷沉著眉眼,麵上神情可謂是極為肅穆。暗淡的目光落在紛雜濃稠的雨幕中,聲音微不可聞恍若自言自語:“現在去,應該還來得及。”
不知想到了什麼梁遷眼神猛然一緊,腳下步子慢了下來:“紀淩易和拓跋步本是商量裡應外合,但宮外隻有拓跋步的人馬,這太不正常了。未免錯失良機,紀淩易就算是隱在暗處也會有所行動,不會等這麼久都沒有反應,還是說……”
梁遷頓時止住了步子,臉上神色忽明忽暗,最後隻餘一抹蒼白:“難不成……”他倏然回頭,看向皇宮的方向,“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