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晟深吸一口氣,獵鷹般犀利深沉的眸子裡黑雲壓境:“殊死一搏方能斷勝負,如今下定論為時尚早。”
紀淩易於殿前坐鎮,有傘有茶有糕點,不時掃在司馬晟身上的視線勝券在握。
眼瞧著司馬晟身邊的的將士一個個倒下,自然不會忘了說風涼話:“有誰會想到昔日裡威風凜凜的平王世子有朝一日會成為我的手下敗將?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呸!”白秉朝他的方向用力啐了一口,“你要真有本事,不若親自下場和大人一較高下。空耍嘴皮子功夫,算什麼男人!”
“你……”紀淩易正要發作,轉念一想壓下心頭的火氣,狐狸眼中盛滿了得逞笑意,“你就逞口舌之快吧,待會兒有你哭的。”
白秉冷哼:“要我說你是膽子比鼠小,牛皮比天大,就是個慫蛋!難怪梁家三郎瞧不上你!”
這話算是捅了馬蜂窩,紀淩易黑著臉從矮案邊站了起來。
眼底笑意儘消,黑漆漆一片,說出的話惡毒無比:“等你家大人死了,他的眼中自有我的位置。”
“我去你的下三濫小人。”白秉一時氣不過,順手把從叛軍身上拔出來的羽箭朝著紀淩易扔了過去。
力道方向堪稱完美,眼瞧著就要將紀淩易胸口來個對穿,突然加重的夜風卻將羽箭吹偏了。
“噗呲”一聲,紀淩易身邊的護衛應聲倒下。
斷氣前,護衛還忍不住腹誹,今日真他奶奶的倒黴透頂啊!
紀淩易心有餘悸看向倒在他腳邊的倒黴護衛,眼角猛地往後一扯,張開血盆大口下了命令:“殺!給我殺!一個不留全都殺了!!!!”
一聲令下風雨更甚,卷這漫天的血腥氣飄出老遠。
就連坐在長寧殿的官家都聞到了這令人不悅的味道。
仁惠帝皺了皺眉:“你去看看外頭戰況如何了?”
邱有良轉身要走,被突然橫在麵前的胳膊擋住了去路。
叛軍麵色冷肅,不帶半分人情味兒:“再走一步,少不得得腦袋搬家。”
“你……”邱有良作為官家身邊的大總管,權勢滔天何等風光榮耀,哪兒曾受過這窩囊氣?
他瞪了那人一眼,險些氣得說不出話來:“大膽!你可知我是誰?”
那人從鼻孔裡哼出一聲冷笑:“我管你是人是狗,惹毛了我照樣挨刀子。”
邱有良氣得怒火中燒,睚眥欲裂:“你!”
“我什麼我?”叛軍沒什麼耐性,一把將人推倒在地,“再囉嗦我讓你好看!”
叛軍眉間帶煞,不像開玩笑。
邱有良側頭和仁惠帝對視一眼,無可奈何搖了搖頭。
叛軍上前一步將紙張鋪在書案上,又把毛筆塞到仁惠帝手中,頤指氣使道:“禪位詔書,快寫!”
仁惠帝端坐如鬆毫無反應,隻當對方在放屁。
“哎!我這暴脾氣!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說著掄圓了胳膊就要動粗。
邊上一個叛軍及時插嘴:“大公子隻吩咐讓官家寫禪位詔書,你就彆橫生枝節了。”
暴脾氣叛軍權衡再三暫時壓下心頭的火氣,瞪向仁惠帝:“這詔書你究竟是寫還是不寫?”他往跟前湊了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大公子臨走前可是說了隻要禪位詔書,你若執意和我作對,我不建議把你變成缺胳膊少腿的殘廢,左右留隻手就成。”
仁惠帝緩緩抬頭看向他,眼中冷潮一片。他麵上雖然已顯老態,在至尊之位多年練出來的一身威勢猶在。
對上那道犀利的目光,叛軍心裡咯噔一聲,卻還硬著頭皮硬撐:“看什麼看?啊?”
仁惠帝眼梢下沉,緊繃的唇線動了下:“放肆!”
這叛軍本就是個狗仗人勢的主兒,如今被仁惠帝這麼一吼頓覺顏麵儘失,他氣急敗壞瞪著仁惠帝揚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力道之大,生生將仁惠帝給扇下了龍椅。
“陛下!”邱有良連滾帶爬蹭到仁惠帝跟前將人扶起,“陛下!我的陛下啊!”
淒厲悲愴的痛呼聲化在嘈雜風雨中,逐漸與之融為一體。
同樣化在風雨中的還有鮮血。
司馬晟折下沒入胸口的箭身扔在地上,嘴角沁出一抹血色。
“大人!”白秉身上也是傷口疊著傷口,冷不丁一看像個血人。
他和僅存的幾個將士迅速聚攏到司馬晟周遭,一副慷慨赴死的凜然模樣。
“大人!”白秉扶住司馬晟,神色淒淒看向身後,“一起來的兄弟就剩這幾個了。”
司馬晟擦去眼角的汙血,視線總算清明了些。他往後粗略掃了下,泛青的唇角默默抿直。
紀淩易笑容滿麵站在傘下,像個勝者一樣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司馬晟啊司馬晟,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啊?哈哈……”
司馬晟回身看他,冷硬的麵部線條浸在風雨中愈發顯得威壓十足。
隻是沒了爪牙的老虎早已不足為懼。
“如今死到臨頭可還有話要說?”紀淩易言語惡毒,冷嘲熱諷。
司馬晟冷笑一聲,握緊了手中長劍。
“很好,很好。”紀淩易極為誇張大笑兩聲,倏然止住,咬牙切齒道,“那就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