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站著幾個神色萎靡的小廝。
小廝見生人闖了進來,作勢就要上前攔人。
此時,緊閉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司馬無疆抹著眼淚從房中走了出來。
他一抬頭正對上梁遷憂心忡忡的一張臉,軟塌塌的麵皮一哆嗦,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梁遷看他神色哀傷心中打鼓,二話不說徑自奔入房中。
白秉也跟進了院子,正要跟著梁遷往屋裡闖,被司馬無疆一個眼神給攔下了:“你就彆進去了,礙事。”
“……”白秉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兒,他怎麼就成了個惹人嫌的?
徐進打小就跟在司馬無疆身邊伺候,自家主子的心思他最是了解。既然梁遷被平王放進了屋,那其餘人再待在這裡就都是多餘。
他的視線在小廝身上掃視一遭,道:“都彆在這兒杵著了,退下吧。”
“是。”
小廝應聲退出院子,白秉自覺站到了牆角。
司馬無疆看他一眼,徐進緊接著開了口:“白公子也彆在這兒待著了,先回吧。”
白秉朝他客氣一笑:“我還是先在這兒候著吧,若是大人一會兒找我也方便。”
“找你?”徐進莫名一笑,似有幾分嘲意,“白公子放心吧,梁家三郎在裡頭殿下一時半會兒是想不起你來了,挺老奴一句勸,你還是先走吧。”
“這……”白秉不死心。
徐進攙著司馬無疆下了台階,經過白秉身邊時耐著性子又加了句:“走吧。”
白秉雖心中掛念著司馬晟,卻也不好在王爺的地盤上當刺頭,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
房中,梁遷步調匆匆進了裡間。
迎麵撲上來一股子嗆人的草藥味。
濃藥刺鼻,他沒忍住捂著口鼻咳嗽起來。
咳了一會兒總算是適應了些,這才看向床榻之上。
司馬晟正板板正正躺在床上,他雙目微合,嘴唇發乾,兩頰上浮著抹不大自然的乾紅色。
這……是真病了?
看這模樣,病得還不輕。
梁遷往前幾步坐於床邊,目光在司馬晟虛弱的臉上轉了幾遭,終是緩緩抬起手搭上了他的額頭:“好在不燙。”
一隻手突然出現,覆在了梁遷的手背上:“頭是不燙了,可我這心口卻燙得厲害。”
聲音似含砂礫,粗啞不堪。
“司馬晟,你裝睡!”梁遷作勢就要將那隻手甩開,隻是手還沒甩開人已被對方順勢拉進了懷中。
“阿遷,你能來看我,我很開心。”司馬晟另一隻手環住梁遷的背,溫柔拍了下,“真的很開心。”
兩顆心隔著不薄不厚的衣衫不斷撞在一處,無聲在這狹仄的空間中撞出一股熟悉的溫柔。
一時間,梁遷心中百感交集,他一把推開司馬晟站了起來,聲音已然恢複成了原先的淡漠:“世子既然醒了,為何還要裝睡?”
被他這麼一推,司馬晟忽然劇烈咳嗽起來,臉上僅存的一絲血色急速消退。
梁遷看他一眼,用力扣在掌心上的手指緩緩鬆動,似開似合之際又猛地合上。
床上的人終於止住了咳嗽,他掀起沉重的眼皮看向梁遷的方向:“阿遷放心,我死不了。”
“你死不死跟我有什麼關係?”梁遷轉身就走。
“阿遷……”司馬晟中氣不足的聲音從他身後跟了過來,“阿遷不必擔心,都是老毛病了,咳咳……我沒事的……”
梁遷的步子微頓,片刻後扔下一句“誰擔心你了”徑直出了屋子。
司馬晟望著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慘白的唇角扯出一抹笑:“都眼巴巴跑來王府了,還說不是在擔心我?嘴硬。”
梁遷是洛陽數一數二的大名士,平常出門都是香車寶馬小廝環伺,今日出門出得急沒來得及講排場,馬車邊上隻跟著個任勞任怨的江福。
見梁遷從平王府出來,江福彎著腰把梁遷迎到了大門外:“公子,您這麼著急來平王府,府上可是出了什麼事?”
“沒事。”梁遷唇角繃直,明顯不想多說。
江福替梁遷拉開車簾:“公子,請上車。”
車簾落下,江福跳上車夫的位置,想了想,有些擔憂望了望頭頂高升的日頭:“公子,這個時辰雲陵大街行人眾多,今日咱們沒來得及帶護院也沒帶隨從,就隻有小的一個,小的擔心這青天白日在雲陵大街上走會有……”
“不防事,走吧。”
江福欲言又止:“是,公子。”
馬車緩緩駛動,駛出了巷子,上了雲陵大街。
梁國公府的馬車即使是在權貴雲集的洛陽仍舊相當惹眼,不光是因為國公府的尊榮,更是因為梁國公府家的三郎——梁遷。
梁遷如今可是洛陽城內炙手可熱的大名士,在這個朝代,名士是眾人追捧的對象,比王侯公爵更令人向往。
尤其梁遷此人生得又是玉姿倜儻,舉世無雙,是以追隨者數不勝數。
往日裡,梁遷出門陣仗十足,七八個護院外加十幾個隨從,即使狂熱的傾慕者有意上前也不敢太過放肆。
可今日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