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有敬麵上的笑頓了下:“其實我已在府中用過飯了,騎督不必和我客氣。”
“大人。”司馬晟狀似無奈歎了口氣,“大人如此清廉奉公,將士們都吃不飽飯,大人又怎麼會吃飽飯呢?”他看向盧有敬,麵色誠懇,“大人就彆騙下官了,大人定是食不果腹饑腸轆轆,還是和下官一道用飯吧。”
“這……”盧有敬望著那一桌寡淡無味的飯菜忽然不知該如何接話。
若堅稱自己已經吃飽喝足,那豈不是成了個不顧將士饑飽隻顧自己享受的惡官?
可若承認自己尚未進食,那……
盧有敬偷偷撇了眼食案上的白水煮菜,實在是沒胃口。
“盧大人?”司馬晟喊了他一聲。
盧有敬立即收神,重新掛上那不知練了多久的客套笑容:“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司馬晟做了個請的手勢:“盧大人請。”
盧有敬落了座,司馬晟順手夾了一塊蘿卜放在他麵前的銅蹀裡:“大人,趁熱吃。”
“多謝騎督。”盧有敬夾起蘿卜塊放進嘴裡,嚼了兩下便吞入腹中。
他這一連串的動作雖做得流利順暢,司馬晟還是從他的臉上捕捉到了那絲轉瞬即逝的難以下咽的表情。
兩刻鐘後,白秉看著食案上空空如也的銅蹀,苦著一張臉:“大人,您和刺史大人吃得這麼乾將,那屬下吃什麼啊?”
司馬晟沒有搭話,回頭喊了小廝過來:“中午剩下的紅燒肉熱一熱端過來。”
白秉立時眼冒金光:“還是大人對屬下好啊!”
“知道就好。”司馬晟放下茶碗,看了眼空蕩蕩的門口,“今晚你和我去一趟刺史府。”
入了夜,天上不見星月。
刺史府周圍黑洞洞的,唯獨門口的燈籠能暈出一抹光亮。
兩道黑影一前一後翻牆而入,連道窸窣的響聲都沒留下。
後院,一間房還燃著蠟燭。
瞧那窗紙上的影子,房中坐了兩個人。
黑影縱身一躍飛上屋頂,竟未發出半分響動。
兩道黑影在屋頂停住,一人伸手慢慢揭開一片瓦。
“大人!這天烏漆嘛黑的,咱們來這做什麼?”白秉壓著聲氣兒問。
司馬晟動作極輕將瓦片放置一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指了指下麵。
白秉循著司馬晟的手指看去,就瞧見了正吃得滿嘴油光的盧有敬。
“這……”白秉驚呆了,震驚過後就隻剩一肚子的怒火,“好你個盧有敬,居然給大人吃糠咽菜,自己在這兒吃香的喝辣的,你……”
“噓——”司馬晟盯他一眼,“且再看看。”
食案前,坐著兩個人。
一個乾癟瘦弱,一個風情萬種。
正是盧有敬和他的小妾。
“老爺,來,吃一塊牛肉。”小妾翹著細嫩的蘭花指,夾了塊肥瘦相間的牛肉放進他的嘴裡。
“嗯。”盧有敬三兩下將牛肉吞了下去,轉頭在小妾嬌嫩嫩的臉上香了一口,“還是寧兒夾的肉香啊!”
小妾故作嬌羞嫵媚狀,下一刻的動作卻全然不是這麼回事兒。
她像是瞬間沒了骨頭,軟趴趴黏在了盧有敬的身上,主動奉上自己的香唇。
這一番動作下來,盧有敬也不吃肉了,抱起小妾就開始啃。
啃到興頭上,還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
一個如花似玉的嬌滴滴美人居然對個乾癟老頭兒主動投懷送抱,白秉簡直沒眼看。
“果然如此。”司馬晟眉梢一沉,“盧有敬是個中飽私囊的貪官。”
“大人,咱們先走吧,有什麼事回去再從長計議。”
兩個黑影相繼出了刺史府,房中和小妾瘋狂交纏的盧有敬忽地停住了動作。
他想是想到了什麼,猛地朝門外吆喝了一嗓子:“來人!”
少頃,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那人賊眉鼠眼,瞧著就一肚子壞水。
“大人。”男子在盧有敬身前站定,色眯眯的目光忍不住在小妾半露的香肩上停了一小會兒,“大人有事請吩咐。”
盧有敬摟緊懷中的小妾:“本官覺得司馬晟此人城府怕是不淺,以防萬一我們需早做打算。”
“那大人……”
“我們這麼著……”盧有敬朝他招招手,男子狗腿一般迅速挨上前去,還不忘借機蹭了下小妾光潔的手臂。
盧有敬跟男子耳語片刻,男子道了聲“是”躬身退下。
“司馬晟。”盧有敬望著麵前燃了一半的蠟燭,露出一抹奸笑,“想和我鬥,你還嫩了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