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兩人隱身進了林子,不多時,一輛馬車自西而來,停在了城門口。
守城的吳百山聽到城門下的動靜,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他往城樓邊上挪了兩步,示意邊上的兵卒開口問話。
兵卒會意,扯著嗓子喊了聲:“來者何人?”
車夫從車駕上跳下來,朝著城樓之上恭敬作揖:“回官爺,我們是來新城探親的外鄉人。”
“外鄉人?”吳百山麵帶狐疑看向一邊的車廂。
車廂外觀普通,不像什麼富貴人家,那定然也不會是什麼世家子弟。
湊巧此時,一股夜風拂過,帶起半麵隔簾,一張矜貴清雅的臉一閃而過。
隔簾落下,阻斷了吳百山的視線,他的腦袋不由跟著隔簾落下的弧度歪了歪。
嗯……長相……好像不錯……
“官爺?”車夫討好朝著吳百山拱拱手,“能進城麼?”
吳百山斜眼看他,拖長了聲調問:“馬車裡……是何人啊?”
“回官爺,是我家公子。”車夫賠著笑臉兒,“公子打小兒怕生,這才沒出來見人,還望官爺見諒啊。”
“怕生?”吳百山似是笑了聲,調笑道,“難不成你家公子生得比女郎還好看,怕露了臉被人劫了去?”
此話一出,身邊兵卒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車夫麵露尷尬,但也隻能強自維持著臉上的笑容。
等到他們笑夠了,吳百山對著一旁的兵卒吩咐 :“你下去好好檢查一下主仆兩人,尤其是他的過所要仔細查驗,要是沒什麼問題就放行吧。”
“是。”
兵卒到了城門外對兩人一頓盤查,確認無誤後放兩人入了城。
重回城樓之上,吳百山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詢問回到城樓的兵卒:“剛才盤問可見著車廂裡的人了?”
兵卒齜著牙連連點頭:“回參軍,見著了!見著了!!”
他笑得嘴角險些咧到後腦勺兒,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模樣:“您是不知道哇,這馬車裡的公子長得是真俊呐!”兵卒忍不住嘖嘖兩聲,“而且他這種俊還和姑娘家的俊不一樣,反正屬下也說不清楚,就是勁勁兒的,讓人看了渾身直冒汗呐!”
“渾身冒汗?”吳百山有些後悔自己剛才沒親自下去盤查,他瞥了兵卒一眼,嘲諷兩句,“看個男人就把你激動成這樣兒,要是碰見了姑娘那還了得?德行!”
好話賴話兵卒都一並接下,仍舊笑得像個狗腿子:“下回再碰到,屬下肯定截住讓參軍瞧上一眼。”
吳百山覷他一眼沒接茬兒,他的視線落在城門外黑漆漆的官道上,用隻能自己聽到的聲音嘀咕道:“等了半個月都不見人,該是……回不來了吧?”
新城主街上,疾馳的馬車到了一處宅子停了下來。
車夫躬身撩起車簾,坐在車裡的人便就著車夫的另一隻手下了馬車。
此人正是梁遷。
“公子,您說若是老爺知道您背著他偷偷跑來新城找司馬晟,那老爺不得打斷小人的腿啊?”直到此時此刻,江福心裡還是止不住後怕。
他不敢相信自家公子居然瞞著梁國公偷偷跑到了新城來,這如今兵荒馬亂的,新城距離涼城又近,真是不該來啊。
梁遷麵露疲態,清冷的眼角微微往上一挑:“放心,若是事情敗露,你的腿鐵定是保不住了。”說著提步進了宅子。
江福:“!!!!哎!公子!!到時候您可得為小人求情啊!公子!公子!!!!”
梁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沒有答話,徑直進了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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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午,新城城樓。
大中午的日頭烤得人難受,人站在城樓上更是熱得渾身發粘。
吳百山受不住回去歇著了。
他走後不久,城外的官道上出現兩個走路磕磕絆絆的叫花子。
叫花子走走停停 ,稍有不慎就原地跌上一腳,瞧著甚是滑稽。
兩人越走越近,城樓上的兵卒也留意到了走相有趣的兩個人。他們站在城樓上對著城外的兩人指指點點,時不時發出一陣哄笑聲,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叫花子跌跌撞撞走到城門前,穿青衣的那個朝著城樓上的兵卒拱拱手:“官爺行行好,放我們進去討口飯吃吧。”
長得膀寬腰圓的兵卒瞧著兩人,露出一臉的不屑:“叫花子可不能進城,會壞了城中秩序。”
“可我們不是叫花子。”青衣男子一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官爺您看!若我是叫花子會有這麼好的牙口?”
兵卒們看著那人嘴裡白花花的牙齒開始納悶兒。
也是,叫花子吃了上頓沒下頓,更是顧不上刷牙,哪裡會有如此齊整好看的牙?
“不是叫花子,那你們是什麼身份啊?”兵卒頤指氣使喊了一嗓子。
“實不相瞞。”青衣男子朝著兵卒又是一拱手,“我們是涼城逃難來的,家中是做生意的。路上被匪賊給截了,這才弄成這副狼狽模樣。”說著,他看看自己身上臟汙不堪的衣裳,嘿嘿一笑,“也難怪官爺會將我們認成叫花子了。”
“這樣啊!”兵卒掏著下巴想了想,眼珠在眼眶裡機靈一轉,轉了話頭,“像你們這種逃難的人家,進了城對城中百姓就是累贅,對新城也沒什麼貢獻。所以這城還是不能進,不能進啊……”
“不累贅不累贅!”青衣男子彎下腰從襪子裡扣出兩錠銀子,朝著兵卒晃了晃,“我在鞋底藏了足夠安家的銀子,就是進了城也不會是累贅的。”
瞅見銀子,兵卒半眯的眼驟然一亮,他和邊上的兵卒交代幾句轉身便下了城樓。
“吱嘎”一聲,城門開了。
兵卒站在城內朝兩人招招手,那手勢,像在叫狗。
城外兩人對視一眼,匆匆忙忙進了城。
走進了一看,兵卒才發現兩人臉上儘是些黏糊糊的黑東西,模樣都瞧不清還散發著一股子酸臭味兒。
“剛才的銀子呢?拿來我瞧瞧。”兵卒嫌棄往後退出幾大步,貪婪的眼神暴露了此時心中齷齪的想法。
青衣男子毫不遲疑,趕緊將銀子遞到兵卒跟前:“官爺,銀子在這兒。”
兵卒接過銀子掂了掂,嗯,夠沉。
“官爺……”青衣男子一咧嘴露出一排白晃晃的大門牙,還往前湊近了些,“能不能通融通融放我們進城啊?”
臭烘烘的味道迎麵撲來,兵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往後連退好幾步:“彆靠這麼近,臭死個人!不過……”他看了眼手裡的銀子,立即笑開了花兒,“既然你們這麼有誠意,放你們進去也成,你們走吧。”
青衣男子趕緊低頭哈腰道謝:“多謝官爺!多謝官爺!!!!!”
說罷,拉著黑衣男子就走。
還沒走幾步,兵卒突然又開了口:“哎,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