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府上來人了。”一大早,小廝匆匆敲響了司馬晟的房門。
“何人來訪?”略顯沉悶的聲音從房中傳來。
“回大人,小的不知道來人是什麼身份,隻知道對方叫司馬長庚。”
半晌,房中毫無動靜。
小廝以為司馬晟又睡了過去,試探著小聲喊了句:“大人,大人,大……”
“帶人去前廳候著,務必要好生伺候,我這就來。”
“是。”
房中,司馬晟一張臉半隱在床帳中,半明半暗,瞧不出是什麼心思。
片刻後,他急速下床更衣去了梁遷房中。
前廳,小廝給司馬長庚倒了碗剛沏的新茶。
他放下茶壺正要去廳外候著,司馬長庚開口把人叫住:“慢著。”
小廝神色恭敬回過身來:“不知公子還有何吩咐?”
“你可知道我是誰?”司馬長庚衝他爽朗一笑,不由和對方拉進了幾分距離。
小廝客套笑笑:“小的不知公子是誰,但看公子氣度不凡,就知道公子並非等閒人物。而且,我家大人說了,務必要好生伺候公子,想來公子身份尊貴不是我等奴才能結識的貴人。”
司馬長庚被他一套奉承話給逗笑:“沒想到司馬晟能言會道,他府上養出來的下人更是口才了得。”
小廝連連搖頭:“不敢不敢。”
“我問你,府上除了你家大人可還有彆人?”
“彆人?”小廝腦中迅速浮出了梁遷秦楚兩張臉,正猶豫著要不要說,一道低沉的聲音從廳外蕩進廳中。
“這是府上新得的好茶,趕緊去泡上一壺送過來。”說罷,司馬晟已站到了司馬長庚跟前。
手裡,還拎著一包茶葉。
“是,大人。”小廝匆匆接過茶包出了前廳。
司馬長庚意味深長和他對視片刻:“前幾日京都急報,說是世子失蹤恐為羌人所擒。現下看來世子安然無恙,孤也就放心了。”
“多謝太子殿下掛念。”司馬晟朝著司馬長庚恭敬作禮,睜著眼說瞎話,“逃出敵營後,下臣一直在想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在敵營撿回一條命?冥思苦想多時終於想通,這全是靠著官家和太子殿下的庇佑才能僥幸逃出生天,不至於客死異鄉。”
司馬晟又是深深一禮:“下臣對此不勝感激。”
“是麼?”司馬長庚一臉笑意看著他,可怎麼看怎麼覺得那笑僅是浮於表麵,斷未觸及眼底,“你被羌人擒住一事無人跟平王府透漏過一句,就是怕平王得知此噩耗會受不住。不過現下好了,你平安歸來孤甚感欣慰,也不必擔憂如何安撫平王了。”
“有勞殿下費心了。”司馬晟恭敬作揖,“殿下長途跋涉定然勞累非常,不如就此住下歇上幾日。”
“你想讓孤在府上住下?”司馬長庚笑著看他,眼底神色晦暗不明,“如此,會不會……太過叨擾了?”
“太子殿下哪裡的話?”司馬晟正色回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子殿下是未來儲君,那下臣這宅子就是殿下的宅子,哪有叨擾一說?”
司馬長庚似是冷笑一聲。
司馬晟麵不改色繼續道:“剛好秦公家的嫡長子秦楚也來探望下臣,現下就住在府中。殿下若是不嫌棄,可一道住下。”
“嗯。”司馬長庚低頭喝了口茶,“既如此,那就住下吧。”
“多謝殿下賞臉。”司馬晟頓了頓,“想來殿下此行並未驚動大將軍,那下臣就不去通知將軍了。”
“不必通知了。”司馬長庚饒有興致看著司馬晟,“不過,隻準備一間房恐怕不夠,孤來時還帶了幾名侍衛,需一道安置。”
“這個殿下放心,下臣定會安排妥當。”
“那就好。”
“若是殿下沒有彆的吩咐,那下臣便……”
“世子可有見過梁家三郎?”
此話一出,司馬晟麵上不帶半分波動,就連眼角提起的弧度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他神色坦然和司馬長庚對視:“回殿下,並未。”
“是麼?”司馬長庚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隻是噙著一抹笑意看著司馬晟。
司馬晟就站在原地任由對方打量。
良久,司馬長庚輕笑出聲:“聽聞梁家三郎為了打聽你的消息險些著了紀淩易道兒,偏巧這幾日梁家三郎又聲稱出門遊曆不在京都,孤就想著說不定他是來找你了。”
找了紀淩易的道兒?這話如噬人的螞蟻般一個勁兒往司馬晟腦袋裡鑽,他隻覺得天靈蓋上突突直跳,幾欲裂開。
難不成紀淩易那個畜生……
司馬晟強行壓下心頭的疑慮,衝著司馬長庚不甚在意笑了笑:“殿下多慮了,下臣和梁國公府向來毫無交集,梁家三郎又如何會為了下臣去找紀淩易?”
“毫無交集…… ”司馬長庚將這四個字緩慢重複一遍,“世子這用詞不錯。”
“殿下謬讚。”司馬晟麵上笑意一片,似乎真把司馬長庚的話當成了誇讚,“既然毫無交集,梁家三郎又怎會不遠萬裡來找下臣?殿下說是也不是?”
“嗯……好像是這麼個理兒。”
“殿下英明!”司馬晟再次拱手作揖,垂下的深眸熱意退卻,隻餘一方冰冷。
出了前廳,司馬晟在拐角處碰見了方才的小廝。
他看了眼小廝手中新沏的茶水,低聲道:“方才你沒和客人說什麼吧?”
小廝見狀,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趕緊實話實話:“回大人,什麼都沒說。”
“好。記住,府上隻住了一位叫秦楚的世家子弟,若是前廳中的貴客問起你知道該如何作答。”
“回大人,小的知道。”
“好。”司馬晟思慮一會兒,依舊保持著方才壓低的聲音,“送完茶去叮囑好其餘下人,免得多生是非。”
“是,大人。”
“還有,安排貴客的住處時,要儘量往東邊安置。貴客還帶了幾名隨從,也一並妥善安置。”
“小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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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真累了,秦楚居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一起來才發現肚中空空如也,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
他稍作整理推門而出,一開門險些和人迎麵撞上。
“阿晟,你沒事兒守在我房門外頭做什麼?”秦楚僅存的睡意被徹底驚走。
“自然是有要事要說。”司馬晟覷他一眼,“太子殿下來了,阿遷在府上的事我沒透漏,你若是碰到他切莫說漏了嘴。”
“知道了,知道了。”秦楚嫌棄擺擺手,“也就是牽扯到梁遷的時候你才這麼不辭辛苦做事,唉……果然,兄弟在美色麵前一文不值啊!哎,我還沒說完,你走什麼走?阿晟!司馬晟!!!!!”
司馬晟轉頭就走,已經在前麵拐角轉了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