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人已經走了。”邱有良躬身回道。
“嗯。”仁惠帝擱下茶碗,悠長而精明的目光透過半開的檻窗飄向殿外,“你是不是在想,吾如此忌憚平王世子,為何還要放權給他讓他統領東郊大營的軍隊?就連禁軍也有他一份?”
邱有良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兒,無比的恭敬本分:“奴才不敢擅自揣度聖意,但奴才心知陛下這般做自有陛下的道理。”
“吾膝下隻有一子,如今吾老了,想要找一個能臣幫扶太子,可放眼整個朝堂,居然無人可用。”仁惠帝長歎一聲,“平王世子領兵有道,胸有謀略,放權於他是給他一個機會,也算是對他的考驗。”
他兩眼緩緩閉上,腦中閃現出方才司馬晟那恭敬伏地的一幕來:“若他並無異心,那他以後會是太子強有力的臂膀。”
邱有良適當補了一句:“若他有異心,陛下該當如何?”
“若司馬晟有異心……”仁惠帝眸光一暗,眼底深處無聲湧出一抹狠戾絕情,“那吾便隻好摘了他的腦袋。”
邱有良躬身應道:“還是陛下考慮得周到。”
出了長寧殿,司馬晟沿著宮道往宮門走。
入了甬道,步子越走越慢,終是停在了巍峨的宮牆邊上。
他心中思緒急轉,琢磨著陛下是如何知曉他和梁遷的事的?是旁人告密還是陛下早就布有眼線,這些他無從得知。
但有一點,他能肯定。
陛下既然提了此事,想來心中已有顧慮,若自己再不收斂,後果怕是會不堪設想。
到時候,不光是平王府,怕是……梁國公府也要遭殃……
司馬晟僵硬抬頭,看向梁國公府的方向,心頭不由湧上一股苦澀。
這股苦澀從心尖化開,順著此刻躁動不安的血流湧向身體每一寸經絡。
司馬晟覺得胸口悶得厲害,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幾欲喘不上氣來。
他用力在胸口重重捶打,直到胸膛被錘得發青發紫,才猛地咳出聲來。因為聲氣兒衝得太猛,一口鮮血隨之噴出,汙了暗紅的宮牆。
“咳……咳咳……咳咳咳咳……”司馬晟又咳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緩過氣來。
他盯著掌心的幾滴鮮血沉默了,許久之後,司馬晟勾起蒼白的唇露出一個冷寒的笑:“當年的不幸不會再有。”
司馬晟單手擦了下嘴角的殘血,紅豔的色調沾染上唇瓣,有種詭異絕傲的壯烈感:“無論我如何臣服忍讓,終究不過任人宰割。既如此,又何必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