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紀淩易眉心浸在燭火中,神色平靜。
拓跋步眉角往上一挑:“說來聽聽。”
紀淩易神色自然並無異樣:“梁遷乃京都名士,我自然認識,隻是不熟。”
“是麼?”拓跋步似笑非笑,不知心思如何。
“梁遷可是梁國公府的三公子,首領現下將人擄來就不怕打草驚蛇麼?”
“我還以為他和司馬晟有更深的關係,如今看來是我弄錯了。”拓跋步似笑非笑,像隻老狐狸,“不過為免他將我們的計劃透漏出去,還是將人就地處置了的好。”
“這……”紀淩易強裝鎮定,心下已亂,“此人畢竟是無辜的。”
“我竟不知野心龐大的易大公子還有心軟的一麵?也罷。”拓跋步彆有深意看他一眼,“那就等事成之後再將人送回吧。”
最好的結果自然是將人交給自己,紀淩易還想再勸又擔心拓跋步生疑反而害了梁遷,到了嘴邊的話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沉默片刻,拓跋步對著身後道:“薑無,把布陣圖拿出來。”說罷看了眼站在一邊的梁遷和江福。
薑無會意:“是!”他找了兩個兵卒將人押去了彆的營帳,自己則去拿布陣圖去了。
京都依舊歌舞升平,隻是街上多了許多帶刀的侍衛。
百姓們警覺出了大事,都拖家帶口回家躲禍去了。
很快,街上隻剩了帶刀的官兵。
白日裡還算明朗的天此刻變得陰沉沉的,星月無光,月色慘淡。
快立夏了,本該暖和的夜裡刮起一陣陰風,凍人一身的雞皮疙瘩。
士兵們顧不上抱怨這邪性的天兒隻悶著頭乾活。
街上的酒樓客棧一個不落全都搜了遍,搜到程記酒樓的時候總算是尋到了蛛絲馬跡。
迎客的夥計看著烏泱泱一屋子的官兵,嚇得是雙腿哆嗦牙齒打顫。
為首那人年輕英俊,雖然穿的是錦緞便服,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此人非富即貴。
此刻年輕英俊的貴人正沉著臉壓著眉,渾身上下散發著冷冽殺氣。
“官爺問話你倒是說啊!”掌櫃拿手肘戳了戳一邊幾欲嚇成傻子的夥計,嚇得是冷汗直流。
“我,我……”夥計生平何曾見過如此陣仗,此刻他腦袋轟隆,肩背僵直,舌頭也似僵住一般,是如何努力都吐不出一口囫圇話。
顯然是嚇傻了。
掌櫃見他這麼不頂用,偷著覷了眼為首那人的麵色。
麵色黑如沉碳,眼底烏雲黑壓,明顯已經到了暴怒的邊緣。
“當時誰,誰還見過梁公子啊?”掌櫃趕忙大喊一聲試圖博一條活路出來。
片刻,一個少年聲音怯怯響起:“我見過梁公子。”
擠作一團的夥計紛紛往後看去,自覺給說話的人留出一條路來。
一個身形單薄的半大少年從人群中默默走上前來,正是昨日在門口給夥計打下手的小夥計。
小夥計年紀雖小,卻比大人還鎮定,大有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氣度。
他走到司馬長庚跟前行了個生澀的禮:“大人,昨日我見過那位梁公子。”
“後來他去了何處?”邊上一個身著普通士兵服的人搶先一步問道。
司馬長庚神色不虞看他一眼。
那人立即低下頭往後退去,不再吭聲。
少年覺得那人眼熟,可一時又記不起是從哪裡見過。對上那雙鷹隼般銳利深邃的眸子,他猛然記起。
這人——可不正是那日在街上牽著馬被他不小心撞到的大哥哥!
原來他是個官差。
“繼續說。”司馬長庚耐著性子催了句。
少年趕緊回神,重重壓下腦袋,無比恭敬謙卑:“後來那位梁公子被幾個壯漢給抬走了。”
“什麼?”掌櫃的一聽腦袋都要炸了,梁國公府家的公子在程記酒樓被人劫持,這要傳出去誰還敢來這兒吃飯呐?
掌櫃意識到自己逾矩,彎膝就跪:“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此事草民一概不知啊!若草民知道就是拚上這條老命都會將人救下啊!”
“劫人的長相如何?”司馬長庚用力掐了下指尖,強迫自己鎮定,手心還是不可控地激出一層冷汗。
掌櫃趕緊推了小夥計一把:“大人問你呐,倒是快說啊!”
司馬長庚不耐煩盯了掌櫃一眼。
那一眼滿含威壓殺意,嚇得掌櫃“咚”的一聲將頭悶在了地上。
少年仔細回想道:“說來也奇怪,那幾個人明明穿的是本地衣裳,可行走氣度總覺得不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