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長庚心裡咯噔一聲:“像什麼?”
“像……”少年眼中乍然浮上來一層恨意,“羌人。”
聽罷,司馬長庚還沒表態,方才言行僭越的那個小士兵抬腿就走。
他步子很大,體型健碩,蹭蹭幾步就出了大堂。
奇怪的是司馬長庚並未出言責怪,反而跟著小兵的背影去了。
“啪!”掌櫃一巴掌拍在小夥計後腦勺上,“我說你還真是會胡說八道給我惹麻煩啊!好好的提什麼羌人?要是碰到個疑心重的,程記酒樓就成了窩藏羌人的罪魁禍手了!”
說完似是還不解氣,又是“啪啪”兩巴掌。
司馬長庚救人心切本無暇顧及身後種種,無奈掌櫃實在聒噪,讓人鬨心。
“賈衛。”他看了眼跟在一邊的大總管。
“是。”
一行人呼啦啦出了程記酒樓,賈衛帶著兩個侍衛又折了回來。
掌櫃教訓完小夥計正要坐下喝壺茶壓壓驚,猛地兩個侍衛竄上來將他摁在地上。
他剛要喊,冷不丁對上賈衛那雙世故精明的眼,認出了這人就是剛才大官身邊的太監,便立即騰出一個討好的笑:“大人這是做什麼啊?”
“做什麼?”賈衛捏嗓冷笑,“主子嫌你話多。”
“這是……”話音兒未落,“啪啪”的巴掌雨點子般密密落到了掌櫃的臉上。
不過眨眼工夫,肥頭大耳的掌櫃腫成了個豬頭。
出了酒樓司馬晟闊步高提,暴風雨般往城門跑。
司馬長庚緊追其後,壓著脾氣喊了聲“站住”。
自然,司馬晟沒聽。
正你追我趕的當口,城門的方向忽然亮起一片火光。
與此同時,城樓上烽煙四起。
敵軍提前攻城了。
司馬晟頓住步子略一沉吟,暗夜鋪就的眉毛因為主人濃重的思緒幾乎被壓成一條直線。
隻這一瞬,司馬長庚已經趕到了近前:“怎麼回事?”
“怕是羌人攻城了。”
“羌人?城內怎麼會有羌人?城牆守衛軍也沒同孤提起這事啊?”司馬長庚眼神微晃,幾乎是在刹那間目光驟然轉向皇城,“父皇!”
司馬晟迅速從箭袖中拿出一物,朝天一指,高空中散開一個諾大的煙花。
“做什麼?”司馬長庚一把抓住司馬晟的手腕,眉梢冷然,“通風報信?”
司馬晟短促一笑,笑意未達眼底:“是通風報信不假,不過不是給敵軍。”
司馬長庚不信,抓著的手不肯鬆,手背上鼓起一道青筋:“司馬晟你可知通敵賣國是死罪?”
“下臣自是曉得,多謝殿下提醒。”他禮儀得當沒有半分逾矩,“今早下臣已進宮將羌族的動向一一上報,如今敵軍提前攻城倒也在意料之中。”
“父皇知道?”司馬長庚蹙眉,“孤怎的不知?”
“怕是陛下尚未來得及通知殿下吧?”司馬晟迅速看了眼身後愈發逼近的火光,沉聲道,“殿下,敵軍說話就到,還請殿下回宮避禍。”
“可……”
剛好賈衛辦完差追了上來,司馬晟一把將人拽到跟前:“羌人攻城,速速護送殿下回宮,不得有誤。”
賈衛被他拽了個趔趄,回過神來才看到不遠處影影綽綽的火光人影,他後背一涼,指了幾名強壯侍衛護著司馬長庚就走。
“可是止荊……”他的聲音很快被躁動的討論聲蓋住。
司馬晟摘下帽子,露出真麵目來。
兵卒們一看平王世子在此,立馬找到了主心骨紛紛靠攏過來。
“世子殿下,眼下我等該當如何?”
“是啊殿下,眼看著敵軍就要攻過來了,您給句準話吧。”
司馬晟站在澀澀風中,長身執劍,臉上神色晦暗不明。
少頃,他高高揚起右手長劍,直指敵軍:“殺敵,護城。”
劍尖似是染了霜,閃著陣陣寒芒。
劍的主人冷麵肅重,袍角裹風,猶如地獄來的鬼煞。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殺氣肆虐。
眾人均被司馬晟這臨危不亂的氣度與魄力所折服,默默舉起手中彎刀指向了城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