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孔瑄,”李狗蛋轉過身來,輕蔑一笑,“你還真是不走運啊,平陽郡主馬上就要來了,看在我們同事一場,要不要我幫你求求情,讓她饒你一命啊?”
其他工人也都看了過來,眼中情緒各有不同,卻大多都帶著同情。
孔瑄沒有理會,快步走向地上的斷釵,小心地擦去銀料上沾染的灰塵,隻覺得一陣心痛。
他用指腹蹭了蹭釵子的斷麵,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的麵色也一點一點沉了下來。
珠釵的斷麵太平整了,以孔瑄多年的經驗來看,這根本不可能是摔落導致的斷裂,到更像是鈍器故意敲擊後形成的。
更何況,他親手製作的珠寶,哪有說斷就斷的道理?這不是砸他妖界第一珠寶設計師的招牌嗎?
孔瑄心下了然,看向李狗蛋的目光驟然冷了幾分。
見慣了他唯唯諾諾的樣子,這驟然的冷臉將李狗蛋生生嚇得後退一步:“你看我乾什麼?大家可都看見了,是張小山把這釵子弄到地上的!”
張小山早就被嚇破了膽,他求助地看向孔瑄,一邊拚命搖頭,嘴裡還不斷重複著“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的錯,小山,所以,從現在開始不要讓任何人進工作間,麻煩你了。”他沒有時間和張小山或是其他看客解釋,平陽郡主隨時會來,他交代完後便一刻也不敢耽誤地走進工作間,抬手將門簾拉緊。
斷裂的地方用剩餘的材料補齊,不僅耗時耗力,還會破壞整體的和諧感,事到如今,他隻剩一個辦法——
五色神光乍現,孔瑄的身後隱隱浮現出孔雀翎羽的樣子,他向著空氣攤開手,介於虛實之間的孔雀幻影振翅仰脖,在他掌心凝聚出流光溢彩的一片羽毛來,這羽毛自尾部向上由藍轉紅,正是孔瑄從自己身上取下來的。
孔雀尾羽輕薄柔軟,顏色鮮豔,而孔瑄的羽毛因他身份的特殊性,若向其中注入靈力,在製成珠寶之後,便能調和珠寶主人的氣場,擁有療愈的功效。
在妖界可能沒什麼用,在這個世界...
雖然還不清楚能做到什麼地步,但滿足平陽郡主“豔壓群芳”的要求不在話下。
他本不想用這種作弊的方式,可惜天不遂人願。
從一旁取來無聊時製作的花形銀片,彎折成底托的樣子,再將羽毛修剪後粘貼在底托上,最後與斷口焊接在一起,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看上去不費吹灰之力——但倘若有其他人在場,就會感歎於孔瑄嫻熟的技巧,全常樂城的銀匠也無出其右。
最後一點打磨完成,門口傳來李狗蛋高亢的喊叫,他太激動了,甚至忘記掩飾語氣中的興奮:“郡主您來得真是時候!孔瑄那小子摔壞了您的珠釵,正躲在裡麵呢!”
時間正好,孔瑄擦去額上沁出的汗珠,一寸一寸仔細檢查著手中的珠釵,直到平陽郡主的聲音也從門外傳來,他才收拾好東西慢慢地掀開門簾,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前廳。
他已經快要習慣這種萬人矚目的感覺了,表情平靜地走到平陽郡主麵前,將嵌了翠羽的珠釵遞了過去。
“那可是您特意準備的料子,我們都勸他好好收著,他卻——?!”李狗蛋的指控戛然而止,像吞了一顆生雞蛋一樣瞪著眼睛。
平陽郡主一眼就看到了珠釵中間那花蕊般的羽毛,語氣頗為欣喜地問道:“這是什麼?”
孔瑄還未開口,圍攏過來的工匠中就有人驚訝地喊道:“點翠!這不是點翠嗎?!”
“孔瑄會做點翠?!這手藝不是已經失傳了嗎?”
“你們快看這羽毛的光澤,像是寶石一樣,我今日算是開了眼了!”
工匠們話裡話外都在誇讚這支珠釵,平陽郡主臉上笑意更甚:“我小看你了,孔瑄,你是從哪裡學到這點翠之法的?”
孔瑄翻閱過現存的珠寶圖鑒,知道這個世界的人們將這種手藝稱為“點翠”,且在百年前湮滅於戰火之中,隻在一些冷僻書籍上留下了隻言片語。
他選了個最合理的解釋:“偶然在一本古書上見過,今天事發突然,才不得已一試,郡主喜歡就好。”
重新設計的珠釵有了孔雀羽毛的點綴,與釵頭的紅寶石相映成輝,平陽郡主愛不釋手,早已將“孔瑄摔壞了珠釵”的說辭拋之腦後。
但孔瑄並不準備就這麼將此事揭過,他朝平陽郡主一揖到底:“我有辦法找到摔斷珠釵之人,還請郡主助我洗脫冤屈。”
“有意思!”平陽郡主撫掌大笑,“孔瑄,你可真有意思!說吧,需要本郡主幫你什麼?”
孔瑄朗聲道:“為了防止有人心懷不軌,我在裝珠釵的匣子裡抹了特質的珠粉,這種珠粉會在夜裡發光,且一旦沾在人的皮膚上,就很難抹去。”
他的目光掃過表情緊張的李狗蛋和陳三貴:“我人微言輕,還請郡主下令,從即刻起,珍翠樓隻進不出,讓那作惡之人插翅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