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時,他的眼底隱隱有些淚意。
孔瑄不是人類,生命中無需父母的存在,但或許是這具身體屬於渴望家庭溫暖的“孔瑄”,達巴拉乾的寥寥數語,讓他的心臟一陣觸動。
將這種觸動歸因於原身的願望,孔瑄決定幫達巴拉乾一把。
——隻要他想,他就能把自己的神力注入羽毛中,再將羽毛點綴在飾品上,這樣一來,飾品就能夠與佩戴它的人氣血相融,產生療愈的功效。
人類世界沒有靈力,無法最大限度發揮他的能力,但替達巴拉乾的母親調養身體,依舊不在話下。
不過,特意取羽毛製作點翠飾品未免大張旗鼓又喧賓奪主,孔瑄便將這些碎羽放入模具中,讓其與金塊熔在一起,成為耳飾底托的一部分。
他不打算告訴達巴拉乾,若是問起,就用“在草藥裡泡了泡”的借口搪塞過去。
正想著,門外響起達巴拉乾的聲音,孔瑄一開始還以為是聽錯,後一秒裴衿的冷哼也接踵而至。
“這不是一杯就倒的達巴拉乾閣下嗎,今天怎麼沒戴你那大胡子?”
孔瑄在門內聽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實在不明白裴衿對達巴拉乾的敵意從何而來,而這拌嘴似的嘲諷又實在好笑,確實是裴衿的風格。
“我!”達巴拉乾氣結,緊接著響起一陣窸窣響動,才聽他繼續道,“我今天是以孔瑄公子朋友的身份上門的!”
昨日兩人鬥酒的慘狀曆曆在目,未免局麵變得不可收拾,孔瑄抓準時機推門而出。
他先看向裴衿,隻見對方斜靠在樓梯欄杆處,雙眉顰蹙,活像一隻不懷好意的大狐狸;而站在門口的達巴拉乾,正將胡子重新貼上臉頰,臉上滿是憤憤不平。
原來剛剛那陣動靜是達巴拉乾在拿胡子啊,孔瑄不合時宜地想道。
“朋友?你昨天說你們胡人喝了酒的就是朋友,照這麼說,我才是你的朋友。”裴衿展開折扇,帶起的風吹動他披散的長發。
達巴拉乾深邃的五官皺在一起,連連搖頭:“誰要跟你當朋友。”
孔瑄被他們幼稚的爭吵夾在中間,兀自後悔自己出來的行為太過衝動,他舉起手比了個“暫停”的手勢,看向達巴拉乾道:“你來得正好,耳飾的設計圖我已經畫好了,你且進來看看合不合心意。”
說完,他朝裴衿遞了個眼神,將其蓄勢待發的話語堵了回去。
達巴拉乾的笑容驟然燦爛起來,跟著孔瑄進了工作間,正準備反手關門,突然嗔道:“你跟著進來乾什麼?”
孔瑄拿起圖紙扭過頭,正好見到裴衿閃身進來,徑直坐上床鋪,睨了一眼達巴拉乾,語氣裡有說不出的得意:“因為我是棲雲樓的老板。”
達巴拉乾的拳頭握了又鬆,明明措辭極儘禮貌,卻說得咬牙切齒:“正好我今天來,也想和棲雲樓談談合作。”
合作的想法昨天達巴拉乾就提過,從客棧回來的路上孔瑄告訴了裴衿,後者隻是模棱兩可地“嗯”了一聲。
西域的大商人達巴拉乾,常樂城多少珠寶商搶著要與他締結合約,在棲雲樓受了一肚子氣不說,竟然還在這種情況下主動提出合作,這事要是傳出去,恐怕又要氣倒一片陳三貴之流。
提到合作,裴衿臉上的玩味瞬間消失,他向達巴拉乾提了幾個問題,二人正式開啟了另一輪生意場上的交鋒。
你來我往之下,達巴拉乾心裡暗暗吃驚,他從未聽過裴衿的名字,自恃經驗豐富,卻沒想談判下來對方竟是絲毫不落下風,倒比一些有名氣的老商人還要難纏。
怪不得孔瑄會選擇棲雲樓,這兩人強強聯手,日後這商界的排位怕是要重新洗牌了。
孔瑄聽不懂他們倆彎彎繞繞的對話,隻在某一時刻,突然發現風向從勢均力敵轉為達巴拉乾有意向裴衿示好,愈發不解起來。
局勢發生變化後不久,二人就達成合意,裴衿從床上站起,伸手握住了達巴拉乾的手掌。
這對棲雲樓來說是件好事,孔瑄看著他們相互行禮,決定不去糾結其中的深意。
然而下一秒,也不知是為了挽回麵子還是什麼緣故,就聽達巴拉乾說道:“我選擇棲雲樓,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孔瑄公子。”
孔瑄一愣,裴衿卻反應很快:“我與達巴拉乾閣下合作,也是因為我們孔瑄將你視作朋友。”
莫名其妙成為促成合作的重要人物,孔瑄險些控製不住臉上的表情,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應該是件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