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能把藥給我嗎?”
他也不管讓一個剛從病床上下來的孩子去給彆人喂藥是多麼的不合理:“給。”
:“謝謝,師父。”
我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顫顫巍巍地走到母親旁邊,即使她聽不清了,我也還想在此刻同她說說話:“謝謝你,娘親,還有,對不起,讓你等了我那麼久。”
我輕輕擦去她嘴上的塵土,然後將藥丸推入她的喉中。
母親開始大力掙紮起來,但她太虛弱了,連一個孩子的懷抱都掙脫不開。
那藥入口即化,她開始大力咳嗽,用手指死命地扣嗓子眼。
:“不要這樣做,娘親。”我伸手握住了她的腕部。
然後她詭異得平靜下來。
:“阿淮,阿淮,是你嗎?”
她顫抖著手,順著我的手摸上了我的臉頰。
:“阿淮怎麼瘦成這樣了,太瘦了。”
她猛地將我抱入懷中,上下撫摸著我的脊背。
:“唉,娘親依舊是個不合格的娘親。”
藥效生得很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感覺的流失。
:“恩人,謝謝你,讓我們一家子有團聚的一天!”
她雖然看不見了,但腦子還在,她仍然可以思考。
:“我很抱歉,抓傷了您。您那麼的好心,救出了我們夫妻,還將孩子帶到我們麵前。我能不能,能不能向您提個要求,就一個小小的要求。”
:“說吧!”即使麵前這個女人聽不見。
母親鬆開了我,艱難地將我放在一邊:“我能不能鬥膽請你借我把匕首,就用一會兒,一會兒就還你。”
:“你也是夠狠心。”
師父把一把匕首,塞到母親手中,然後奪走。
:“小孩,去給你父親喂藥。”
:“恩人,您這是,這是……”
我有些怔怔地看向師父,他真的太高了,投下的影子,就可以把我完全罩住。
:“愣著乾嘛,還不快去!”
:“師父,我……”
:“算了,跟一個悶葫蘆有什麼好講的呢?”
他從口袋中掏出一顆藥丸,塞進了父親的嘴裡。
母親怔愣了好一會兒,不知想到了什麼,“嘻嘻”地笑了起來,口中呢喃著:“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恩人,等我們死後,將我夫君懷中的寶器拿走吧!就當是我懇求你,能不能把我的孩子帶走,哪怕是將他送養,也可以。”
:“喏,小孩,這可是你母親的金口玉言,你以後就要跟我走了!”
我低頭不語。
師父將我的父親背了過來,放在了母親的旁邊。
母親抱著父親的軀體,開始抽抽噎噎起來。
:“安息吧!”
一柄長劍自兩人的胸膛穿心而過。
人血自然是無比溫熱的,淌在我臉上的血混著汗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掉,粘稠地讓人感到惡心。
:“哭吧。”
:“師父!”我投入師父的懷抱。
:“哭出來,會好受些。”
那天,我哭了好長時間,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一時間我竟然分不清天空與大地的顏色,隻覺得一切都是紅色的,紅得就和熾熱的鮮血一樣。
哭到師父將父母的屍骨收斂起來,埋入這片永遠寧靜的小山上。
:“師父帶著我父母的屍骨回來了。”
:“抱歉,問到你的傷心事了。”
:“我現在已經能很坦然地麵對生死了。”
:“之後師父帶我埋葬了父母,因為我無家可去,他帶我回了家。”
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為自己提出的這個話題而感到後悔。
雖然他的話寥寥無幾,可我卻從其中聽到了濃濃的悲傷,一抹化不開的曆史殘留,正附在這個青年身上,永遠伴隨著他。
後來我才知道,在那天,師父為我做了多少事。
:“仙師,你不能如此,不能如此,是我們請你過來的!”
:“不能如此?”鐘佑道君又點燃了一處房屋,“你可知我們天道院從不接那些陰私苟且之徒的任務!”
:“村長,你可知欺瞞上報會有怎麼樣的下場!”
:“是那兩妖做錯在先,與我們何乾!”村長瞪著一雙銅鈴,大力反駁。可惜他被五花大綁著,擺出這幅模樣,也隻讓人覺得好笑。
:“他們有沒有醫死人,你難道不清楚。”
:“那又如何,我乃一村之長,他們居然不肯為村子的發展做貢獻,真是該死!”
:“秀才遇到你這種人,有理也說不清。”
鐘佑道君笑了:“既然如此,這些靠著那對夫妻得來的房子,不要也罷。畢竟他們可不願意為你們做貢獻!”
:“不,不,不。”
:“至於你們,濫用私權,囚禁妖族,自然有專人會來收拾你們。”
在放完最後一把火後,鐘佑道君帶著兩個人悠哉遊哉地走出了村子。
:“咳,又白來了一趟!”
:“主子,你的身體!”
:“沒事兒,還能撐得住,再活個上百來年,不成問題。”
:“那群人,該殺!”
:“彆激動,不要為了群小人而粘上晦氣的血。”
:“是。”
:“彆那麼死板,要是以後我去了,你可怎麼辦。”
:“我會隨主子一道赴死。”
:“哈哈,我就開個玩笑。”
:“亦柒,如果有一天我去了,你就跟我解綁吧!”
:“我不願!”
:“真是倔強,一點都不像我。”
:“……”
:“你適合更好的。”
:“主子……”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