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我就能從下方看到二樓敞開的大門。
裡麵斷斷續續地傳來了說話聲。
:“這次妖魔來勢洶洶,他這腿,很難撐下去了……”
:“還不行,我們暫時不能離開這裡……”
:“是的,這裡……”
話語截然而止,唯有輕微的沙沙聲,輕輕地在桌木上摩挲。
他們知道我來了,我微微勾起唇角。
一個瞳色極淺的男人,探出了半個身子。
一半深陷陰影的他,在微弱的陽光的照耀下,更顯得鬼魅異常。
:“你的臨時住客來找你了。”
然後他踩著布鞋,踏著輕靈的聲音,走出了屋,高高在上地俯視我。
黑色褲裝加包頭帽,一圈置於胸口的銀飾,便構成簡簡單單的他。
一個貌美的異域青年。
我還以為所謂的巫醫,是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呢!
他一直盯著我看,我就對著他,微微點了點頭。
他笑了:“遠道而來的客人,要上來坐一坐嗎?”
我眨了眨眼,看向他身後。
:“不了,等會兒就回去。”
那屋裡透著黑,裡麵的芬婆婆磨磨蹭蹭好久,始終不肯出來。
他微微偏了偏頭:“你是在等她出來嗎?”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暫時不能出來,你回去吧!”
我不看他:“芬婆婆,你丈夫醒了!”
屋裡傳來“沙沙”的聲響。
巫醫側著身子,將頭往屋裡看。
然後他轉過身,繼續看著我:“她出不來,要不你上來坐坐?”
我沉默了。
巫醫歪著頭笑,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我。
屋裡的沙沙聲,在逐漸變大,接著響起了肢體在木頭上碰撞的聲音。
巫醫變了臉色,側耳傾聽著,最後他轉頭看向我。
:“上來吧,我對於她家老頭子的事,還是挺感興趣的!”
屋裡傳來“咚咚”的敲擊聲。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也不知道在和誰說話。
:“她家老頭子的病,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你想站著等,還是坐著等,都隨你。”
:“至於答應你的事……”他說的有些模糊不清,“等她回去了再說。”
最後他補充了一句:“姑娘,不會連這點時間都等不起吧?”
不知出於什麼心態,我踩著梯子上了樓。
他與我麵對麵站著:“這才對嘛!”
隨即他將微敞著的門拉了拉,剛好留出了一個比我稍大一些的縫。
:“姑娘,裡邊請!”
話是這麼說,他卻是第一個鑽進了那屋裡,將那扇微微顫動的門扉留給我。
我抬起腳,不帶遲疑地跟了上去。
這房間空間雖大,卻十分的昏暗陰沉。
我掃視了周圍一圈,看到的都是瓶瓶罐罐的擺設。
房間設置的極為簡陋,所有的事物,皆是一眼望到頭。
一道黑色的,模糊的身影蜷縮在貼著牆角的小床上。
這床,從模樣上看是個床的形狀,體型卻比一般的床小上很多,堪堪能睡下一個成年人。
床邊擺著一個木椅,上麵似乎鋪了層柔軟的墊子,將那冷硬的木,化作了柔軟的水。
:“是她嗎?”我拉了拉木椅,打算往上麵坐。
:“我這屋裡就三個人,你說,她是誰呢?”巫醫卻一把抽走了我手中的木椅,笑道“姑娘,這可是我專屬的椅子。”
然後他指了指角落。
無奈,我隻能多走幾步路,搬了個小凳子,坐在他身邊。
床上除了簡單的席子,就是那個矮小的,瘦弱的婦人。
我的想象力是極好的,哪怕我並不在現場,我也能構思出,巫醫是如何坐在這柔軟的木椅上,和那縮在在木板床上的婦人聊天。
嘖,真是個惡劣的人。
我不說話,他也就不說話,我隻能看著在床上瑟瑟發抖的婦人。
:“她怎麼了?”終於,我問出了口。
:“噓,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他抬起食指,按在嘴唇上。
看來是問不出什麼了。
:“那她什麼時候能好?”
:“唔,說不準。也許是一會兒,也許是很久。”
他尾音上揚,明顯是在開玩笑。
:“那好吧,既然沒事,我就先走了。”
他轉頭看我,明明是那麼昏暗的房間,我卻一眼望進了他那波光粼粼的眼波裡。
:“怎麼?”我笑著回看他。
:“都進了我的房子了,我以為你有多在乎她!”
:“點頭之交,哪來的多在乎!”
:“嗬。”他偏過了頭,“他們不會有事的。”
:“多謝!”我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熱水。”
:“嗯?”
:“會有人給你送過來的。”
:“好的,麻煩了!”
我走出了門。
一趟下來,什麼都沒做,反而弄得一身汗。
我有些嫌棄,甩了甩手,回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