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守著這一切,守著冷冰冰的大腦之樹。
鳴默再一次想起了那一句話。寧願這是一場地獄難度的遊戲,也不願意這是血淋淋的現實。
世界將要迎來毀滅,而玩家他們選擇了在快樂的假象當中等待死亡。那其他人選擇了什麼?鳴默不知道答案。
“哈哈,所以成為玩家是一件多好的事情……不會受傷,不會痛苦。當然,也就和過去徹底割裂了。如果她真的成為了玩家,”金屬停頓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給大家一個反應過來的時間,“你們必須要知道,你們和她就徹底沒關係了。對她來說,朋友隻是遊戲中身份的設定背景罷了。”
“所以說,一般隻有真正走投無路,願意舍棄一切的人才會自願加入我們這群瘋子。”金屬嘟囔。
他的意思已經很分明了。玩家是玩家,其他的人都是NPC。這不是眾所周知的嗎?
鳴默餘光中能看見阿左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想來這件事對於阿左來說的確很艱難,他和小艾相依為命,但現在卻必須要分開。不管是小艾死,還是小艾活,他們的分離已經成為一件既定的事實了。
但少年很快冷靜下來,問了一個問題:“那小艾能夠恢複人形嗎?”
“當然可以。”金屬說,“我們要做的事情說難也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舍棄身體,意識上傳雲端,融入係統,到達數字烏托邦,成為一個……永生人?哈哈哈這個名字聽上去好奇怪啊。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意識將行走在軀體之中,不死不滅。上麵活動的活人其實基本上都是仿生人,隻要大腦之樹永存玩家就不會死。到時候,隻要材料夠,多少軀體都可以換。”
電子屏幕隨後轉向了大腦之樹。現在鳴默才看清了那卷曲的末端連接的是保存數據的儲存器。
這棵大腦之樹,就是玩家——他終於明白了那個標誌的意思。
“好。”阿左答應了。
小艾卻非常不高興的撞箱子,發出巨大的哐哐聲,想要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小艾,”阿左蹲下身,抱住箱子安撫她暴躁的情緒,“隻要你活下去就好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我實在是想象不出你人形會是什麼樣子的啊,我實在是太笨了……”
小艾不動了。她靠近小窗,那雙眼睛定定的看著阿左。因為實驗的緣故,小艾被剝奪了淚腺,她不能流淚。所以阿左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哭。
“好。”玫瑰說,“那就……開始吧。”
儀式並不允許旁觀,所以阿左和鳴默必須離開。玫瑰又帶著他們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阿左說:“小艾是我唯一的家人了。雖然我並不知道她叫什麼。因為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她就隻會哎哎的叫了,所以我叫她小艾。”
少年的臉上還有淚痕,但說到這裡的時候還是噗嗤一聲笑了。
“我不是玩家。”玫瑰說,“我和金屬一樣,一直記得所有的事情。但我要死了,金屬勸我成為玩家。可是我有不想忘記的事情。”他笑了一下,然後拍了拍阿左的肩膀,說,“歡迎加入玩家公會。”
他們將在毀滅之前高歌。這是一首快樂的歌,但歌詞是悲傷的。
。
二少爺在飛行器裡大發脾氣,隔了很遠府成化還是能聽到東西摔碎的聲音。想來這位少爺是覺得自己沒機會出風頭,所以把氣都撒在了其他地方。
府成化拒絕了二少爺找他的命令,聲稱自己受了很重的傷。但他的傷已經在愈合了,不超過四小時,那裡將完全看不出來曾經受傷過。就像是曾經的很多次一樣。
他之所以拒絕去,隻是心情不太好。隊員這一次幾乎又是全軍覆滅。
偶爾府成化想,為什麼他當初就沒有死掉呢?活在這個世界上,太痛苦了。他看著受傷的隊員們被送去治療,隻有他一個人站在雨中,看著自己手上的血發呆。
雨水衝刷掉了一部分血。但他知道,他的手上永遠是沾滿鮮血的。
天空集團已經找回了丟失的東西,自然就犯不著再和玩家公會發生戰鬥了。丟失的A級機密資料,關於最新的異能藥劑研究。那東西的來曆非常血腥,是踩著無數實驗體的屍體製作出來的。
雙方各退一步,粉飾太平,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樣。
好惡心,他想起自己吃下的異能藥劑。有多少個實驗體是因此而死的?數不過來。傷勢愈合的地方泛起火辣辣的疼痛,府成化感覺呼吸不過來。
他沒有選擇的餘地,隻是驅使著往前,無法停止,直到死去的那一天。然後說不定天空集團會再一次用他的基因造出一個人造人來。
府成化再一次感覺到了眩暈,他能從地麵水坑的投影中看見自己那雙眼睛,幾乎要灼燒到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