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夜深 絕不能嫁去上清道宗。……(1 / 2)

雲衣渾然不記得自己曾送過某人此物,聽他描述得這麼具體,不禁好奇:“為什麼單點這個?”

江雪鴻反問:“不行嗎?”

眉眼微垂,竟含了一絲奢求的意味。雲衣心尖一顫,彆過臉道:“我沒親手做過帕子,從前都是讓嫣梨姐姐做幾張送我,也不知丟去哪兒了。”

“沒做過?”江雪鴻一頓,見雲衣點頭,緩下臉色道,“那不必了。”

雲衣不知他為什麼心情似乎陡然變好,仍緊貼著他投懷送抱:“道君無欲無求,奴家償還不起可怎麼辦。”

江雪鴻任她偷腥,掃過桌邊卷冊,問:“為何讀起道法?”

“群芳會臨時加了文試,可我怎麼都記不住。”雲衣在他靈力充沛的身上亂蹭,拖著尾音嬌殢道,“符咒好難呀,道君~~~”

百無聊賴了數日,雲衣本意是想勾他席枕交歡,江雪鴻卻認真接道:“道門符籙甚多,你隻需記住七十二家符紋及其變式便可。”

雲衣:“?”

察覺不對為時已晚,江雪鴻一手攬著她,一手已執筆在書案上畫起符來:“道符分為符座、符竅、符腳三部分,符座用以區分流派,我宗多以三台星圖為標記,簡單識得即可。符竅即符心,是道法中最為要緊的部分,總天地玄關,合陰陽至道,具體待稍後細說。符腳亦不可疏忽,運筆須一氣立斷,注意看我的收勢……”

無論模樣再俊的人,講起道法來也是同樣的沉悶無聊。任憑雲衣如何施展百般武藝,沉迷授道解惑的男人卻再無反應,黑白道服嚴嚴實實貼在身上,簡直像被同化成了書中墨染的符號。

雲衣僵硬笑著:“您的道法造詣如此深厚,奴家才疏學淺,隻能望洋興歎了。”

“不懂便問,”江雪鴻提筆蘸墨,“你雖是妖修,也需了解些許道籙,稍後我一一帶你辨識。”

誇讚是最萬用的閒談伎倆,往日陪客,無論對方的話題是有趣還是無聊,雲衣多多少少都會想法子奉承兩句,偏偏江雪鴻當真起了引導之心。

“道君,我記不住。”

“我再書一遍,勿要分神。”

酉時三刻,亥時半刻,子時正刻,仿佛是在接受某種超度。

“六甲陽神不適用於妖修體質,六丁黑煞也甚為凶險,萬不可隨意召喚。七星隱文可祛邪除惡,於你養魂多有裨益……”

無起伏的音調堪比催眠滴漏,雲衣起初還敷衍應著聲,在那沉緩無波的音色裡,上下眼睫一貼,再分不開了。

——哪怕真有靈山做聘禮,她也絕不能嫁去上清道宗。

感覺到肩頭驟沉,江雪鴻轉向呼吸平穩的身邊人,靜穆的瞳眸難得流露出一絲無奈。

這幾日他雖未現身,卻不曾離開過尋常閣,知她足不出戶,居然睡得還這樣快,莫非當真是教法出了問題?

“雲衣。”他又喚。

雲衣眉心微皺:“我不想修煉,閣主……”

觸碰的手停在半空,江雪鴻忍不住問:“尋常閣很好?”

少女無意識應聲,鬢邊烏雲半墮,絳色外衫也跟著滑落半邊,一帶如水的月光塗抹在肩頭頸側,肌膚似同半透明的易碎瓷雕。隻怕明朝夢覺,她便會變作巫山的雲。

眼前那薄衣又是一滑,青年道君下意識把人摟入懷中,臂彎不自主收緊。

詩曰:隻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1]

隻恐夜深。

世人隻識江寂塵袖底三尺雪,一劍破敵,天下無雙,卻不知他心頭還有三寸夜夜常明的白月光。

“那我好嗎?”

這問題,他不敢問陸輕衣,也不敢在清醒時問雲衣。

酣睡的嬌花渾然不察,臉頰一偏,兩個人的吐息便交纏在一起。

流年似水,佳期如夢,仙凡兩界隔著無數山遙水闊,他何其有幸,能重新與她相見。

對於池幽的第三個條件,他大可用傀儡咒操縱雲衣的意誌。可一來於她魂魄有損,二來,他的確想聽雲衣親口說:願意同他去上清道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