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小園位置偏僻,園中機關法陣交錯,又屬於仙家外院,平日鮮少有人涉足。室內,白謙正閒閒觀摩著一幅古畫,陡然感到一陣威壓。
他極快往牆邊側身,一線流星光華擦著臉頰咫尺而過,重重嵌入牆中——定睛一看,竟是四枚半碎的鎮魂珠。
冷沉的之聲從身後傳來:“物歸原主,契約作廢,往後雲衣不必登門,你也休再糾纏。”
遭遇下馬威,白謙並未同凡人一樣驚慌失措,從袖中取出折扇,從容問:“想不到上元夜留宿天香院的竟是寂塵道君。”
清霜堂與上清道宗關係密切,江雪鴻就算地位顯赫,也不至於為個女人與他撕破臉。
白謙猜出他已親自尋了鎮魂珠,心下納罕:“一時興起玩玩便罷了,江道君何必勞心勞力至此?何況,您又不是她的唯一選擇。”
昔年落稽山,也有人曾用這般諷笑對他:“道君不願,我也可以陪著山主。”
江雪鴻心口一陣鬱塞,一道光訣將牆中劣等鎮魂珠熔成灰飛,再次強調:“離開雲衣。”
“好生奇怪,萍水相逢,您為何這般看重她?莫非……”白謙眼珠邊轉邊思量,忽然展扇一笑,“阿雲就那麼像陸輕衣?”
一出此言,頰側自右向左留下一道淺淡卻清晰的傷痕。
江雪鴻眼中淬冰,喝令道:“自封記憶。”
白謙笑得愈發謙恭:“隻封我一人有何用?仙門舊人都知道您與陸輕衣的齷齪事,阿雲也遲早會發現自己是替代品。”
“她不是。”
“那便不是。”白謙不以為然搖扇。
還以為他接近雲衣是有什麼特殊原因,原來竟和自己一樣的目的,嘉洲主城這幾日的凶兆恐怕也有江雪鴻推波助瀾。
可惜他兩百年前為了避禍早早離開前線,不曾見到那傳說中惡貫滿盈的妖女,也不知雲衣究竟有幾分像陸輕衣,才能讓寂塵道君以假為真。
見他轉身,白謙挑釁問:“道君這便要回天香院嗎?”
江雪鴻頭也不回:“你不是我的對手。”
“那您今夜可要多留意著些。”白謙也不氣惱,待他行至門邊才提聲道,“江道君,阿雲的手可真軟啊——”
尾音有意拖慢,江雪鴻腳步一頓,一直收束著的威壓陡然四散,房間內價值不菲的瓷器擺件上裂紋陡現,隨即炸碎一地。
此間,白謙看著滿目狼藉,冷笑出聲,手中折扇倒轉,抽出一把寒光熠熠的匕首。
冷心冷情,油鹽不進,這便是雲衣的新靠山?
他清理淨桌案碎片,將畫紙徐徐裁下,指尖沿著水墨輪廓從下至上撫弄。
畫中女子眉眼細長,鬢插絨花,粗看過去竟與雲衣有七分相像。
白謙癡癡道:“阿雲……不,我的阿蓮。”
以為得了寂塵道君的青眼就能逃出他的精心布局?我會在群芳會最榮光耀眼之時,讓你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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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三更天,一道身影準時出現在天香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