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纖手 既然有了我,便切莫再搭攬旁人……(2 / 2)

桑落急忙衝上來:“江道君,主子為什麼一直睡不醒?”

鎮魂珠蕩儘體內濁氣,比尋常補魂更容易消耗精氣神,雲衣難免睡久一些。

江雪鴻上前檢查過,道:“明早便能醒。”

他言出必踐,桑落放下心來,麻利打來一盆水,複取又取了皂角帨巾。正要幫著雲衣梳洗,卻聽江雪鴻道:“我來。”

話畢揚袖把她掃出門外,已然是當家做主的架勢。

桑落呆望半晌,最後得出一個毫不沾邊的結論:江道君真勤快。

卷幔映殘月,移燈照海棠。

寂塵道君身份矜貴,做起下人的活計來,卻也毫不生疏,幫著少女寬衣解帶,複又替她淨麵。動作嫻熟,似早已重複過無數遍。

靈流還在筋脈內周轉,雲衣一時半刻難以清醒,不自主嘟噥道:“桑落,你的狗爪子輕點……”

江雪鴻聞言,動作更輕。

卸去胭脂白|粉,那副容顏仍是天生絕色,睡顏還是舊時的模樣。除卻年歲,妖修的容貌更易受妖力影響,全盛時期的陸輕衣豔若桃李,哪裡是這樣及笄少女的稚氣臉龐。

他執起雲衣的手把脈,不知怎就回憶起當日她被醉漢糾纏,卻毫不推拒的情景。

被那麼多臟東西碰了,必須仔細擦乾淨。

思及此,江雪鴻神色驟凝,即刻取過帨巾,折騰起她的手來。擦拭一如既往地專注,力道卻不再輕柔,一寸一寸磋磨,一點一點輾轉,不放過任何縫隙,直到十枚指尖都泛出微紅,才終於放過她。

這纖纖細細、沒有劍繭和血腥的手,屬於那記憶全失、白紙素絹一樣的人。手腕低垂著,指節也軟綿綿的,自然微蜷起些許弧度,尖端的朱色蔻丹好似血染,勾起陣陣熟悉又陌生的心瀾。

江雪鴻垂眸凝望許久,眼底暗藍陡然翻作深紅,不自主吻上少女綿軟光潔的手背。

在落稽山為質的那些年,陸輕衣有意折辱他,每在凱旋之後逼他下跪,去吻那沾滿仙族血腥的手背。

像攥著一團柔軟的雲絮,明知不可把握,反倒不舍放開。

兩百年前的拉扯本該到此為止,兩百年後的報複卻並未就此停住。江雪鴻虔誠吻罷雲衣手背,又依次去吻她每一個甲片,每一段指節,每一道掌紋,每一處穴位,愈無情,愈沉淪。

那些愛恨交纏的往事在空蕩蕩的心口日夜撕扯,是他畢生都無法掙脫的心魔業障。偏偏她都忘了,用最少年爛漫的模樣來擾他的心,逼他質問不得,接連敗退。

既然不願見他,憑什麼要在瀕死前吻他?

既然要他銘記,憑什麼自己先淡忘一切?

既然前塵儘忘,憑什麼他不能做一次主?

“雲衣。”

親吻不暇,剩下的話隻能在心裡說了。

——雲衣,我知你魂魄殘缺,記憶全無,不得不以接濟賓客為生,自不會計較你的多情。但今後既然有了我,便切莫再搭攬旁人。兩百年那麼長,我心有偏執,為了獨占你,不知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唇吻百般褻瀆,最後卻又含著萬分珍重,輕輕落回手背正中心。

——這一次,彆再讓我因你成魔,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