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院首攜一眾醫官連忙上前,幾人一致垂首問安。
那兩個中年男子沒有說話,如鷹的雙眼掃視著在座眾人,他們即使不開口,臉上和身上的氣場都能震懾旁人。
考場內的溫度驟停,仿佛有零下的嚴寒。
沒有一個考生敢直視那些忽然闖進來的人,就是太醫院的醫官們也不敢隨意出言。
那兩個中年男子的目光掃完一遍考場,隨即喚來了太醫院院首,三人俯麵相交,竊竊私語。
誰都不知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隻見他們三人五官緊湊,氣氛濃重,待他們說完,三人的頭顱隨即也分開。
他們凝重的眼神和表情給本就死氣沉沉的考場再添了些陰暗,接下來,太醫院院首大人往身後那幾位考官招手,幾名考官太醫紛紛趕上來,俯首傾聽。
院首大人一說完,那幾個考官便迅速行動起來,就在眾人依舊愣在原地之時,有幾個人已經被抓了出來。
“本官剛得知科舉場上有人行不法之事,現已抓到了舞弊的考生,為了保證醫官選拔的終試沒有此類人,所以我們必須清理考場,而萬萬沒想到,我們這裡竟也出了這種擾亂考場之人。”
那幾個被抓的人都是從他們的袖口裡,或是帶來的助手身上搜到了作弊的證據。
他們方才筆試作弊的條子,應是沒來得及銷毀,不然也不會就這麼帶入第二場考試之中。
“你的考卷呢?”
突然,其中一個穿官服的中年男人見到唯有白君臨的桌上沒有白色答紙,遂走上來,肅然地盯著白君臨問道。
“回大人,在大人還沒有進來之前,我已經棄考了。”
白君臨從容淡定,實話實說。
“你棄考了?”
“是,大人不信,可以問各位考官。”
那中年男子回頭瞄向院首大人,他點點頭,證實了白君臨說的話。
“你為何要棄考?是否聽到了什麼風聲?”
中年男子懷疑白君臨棄考的動機,眯了眼睛,追問道。
“學生之所以棄考,並非是聽到了什麼風聲,隻是因為學生覺得自己的水平還未成熟,還不夠格參加這場考試,所以學生選擇了棄考。”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著她,觀察了她許久,才相信她沒有說謊。
“好了,把那些擾亂考場秩序的人全部帶走!”
另一個穿官服的中年男人一聲令下,那幾個手被扣住的人通通被侍衛帶出了考場。
他們全部走後,考場內也恢複到了考前的狀態。
隻是白君臨已經棄考,她和小月隻能默默地走出考場。
“小姐——小姐——你真的要棄考嗎?”
“我都已經棄考了,還問這麼多做什麼?”
“可是……可是你這樣不就辜負了老太爺、老爺、夫人他們了嗎?”
白君臨一步都不曾回頭地走在出宮的道上,這條路,是開考前她來時的路。
那時以為這是一條奔赴光輝前程的向陽大道,而如今看來已什麼都不是了。
她的腳步稍微停下,轉身看著旁邊的小月,目光裡滿滿的都是無奈。
“那個孩子還這麼小,發生這種事也不是她自願的,一個女子遇到這種事已經很悲慘了,我們不可以再在她的傷口上撒鹽巴。”
“可是小姐,你為了那個宮女而放棄前程,這樣太不值了。”
白君臨莞爾一笑,眼神裡的無奈逐漸消散,被一層光輝取代。
“小月,你知道在大夫的眼裡,什麼最重要嗎?”
“不知道。”
“是人命,人的性命最重要,也是最寶貴的,所以你要問我值得拿自己的前程去換病人的命嗎,我認為這是值得的。”
白君臨不後悔自己這麼選擇,當時在考場,她若是寫出那小宮女的診斷書,並上交給考官,那麼那小宮女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欺負她的那個男人說了,不準她將此事說出去。
所以如果白君臨交了那份診斷,就是間接地說出了此事。
為了那個小宮女的性命,她不得不這麼做。
“快走——走啊——”
白君臨回去的路上,撞見那些從考場裡被抓出來的人。
“沒有——我沒有作弊——我沒有做——放開我——我是冤枉的——”
那個反抗的人有點眼熟,白君臨再仔細盯了一會兒,才認出那個人,是那個和蕭麟有過爭執的男子。
“放開我——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我什麼都沒有做啊——那張字條不是我的——真的不是我的啊!!!”
“我爹是爵爺——是爵爺——你們竟敢這麼對我——放肆的混蛋!!!”
任由高理怎麼鬼叫,都沒有人理他,他就這樣被帶走,身影同那些扣押他的侍衛們一起消失在白君臨的視線之中。
“小姐,他們會被帶到哪兒去啊?”
小月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隻感到害怕,她第一次看見這種場麵。
“科舉場上作弊是欺君之罪,唉……我們走吧。”
白君臨收回目光,這麼多條人命恐怕就這麼沒了,而這也不是她所能控製的。
但是白君臨的腦海裡忽然閃現出蕭麟的樣子,她有些迷惑,竟在這個時候想起他,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