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會時常回來看您們的,再說戟王府離丞相府也不遠。”沈驚辭原也想按照禮節擠出幾滴淚的,不過她天生少淚,實在哭不出來,索性就不裝樣子,出聲安慰母親。
柳氏邊抹眼淚邊頷首。
“妝成。”劉嬤嬤大著聲喊了一句。
沈驚辭靜靜注視鏡中自己鳳冠霞帔,嬌俏明豔的模樣,以往在相府在這間閨房的種種記憶一幀幀浮現,就像做了一場夢,她倏地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要嫁人了。
柳氏從朝兒手中取過紅蓋頭,覆在沈驚辭頭頂,又撥了撥蓋頭上的流蘇,才執起她的手握在掌心,口中念著賀詞。
被蓋頭遮臉的沈驚辭視線被擋,什麼也看不見,這讓她很不適應,隻想趕快去到男方家,讓那人將這惹人惱的紅蓋頭揭下來。
這時屋外傳來一聲,“戟王府來接親的人到了。”
隨後,沈驚辭由長兄沈嵐一路抱上喜轎,途中炮仗聲不絕於耳,街道旁皆是熙熙攘攘看熱鬨的尋常百姓。
“也不知這相府深居簡出的嫡女是何模樣?”
“誰知道呢!不過聽聞相府嫡女嫁的是大燕最醜的王。”
“戟王?我聽說他不但長相醜,還是個暴脾氣呢!這……相府小姐嫁過去,且不是可惜了?”
……
儘管喜轎外十分嘈雜,沈驚辭還是聽到了路人的幾句議論聲,這一聽就聽進心裡去了。
不知真假的傳言讓她一路惶惶不安,害怕麵對這位她從沒見過的王爺。
戟王,戟王?用兵器做封號,當真千古第一奇聞,可想而知這位王爺有多厲害。
若婚後的日子裡兩人拌嘴,那人不知是否會動不動就提劍砍她?要真這樣,她撐著病弱的身子拚了命也要先砍了他,絕不讓那人占了便宜,大不了同歸於儘。
沈驚辭暗自思忖日後的“夫妻相處之道”,不知不覺就到了戟王府。
戟王府外鞭炮驚耳,鑼鼓喧天,府門前站滿了穿著喜慶的人,皆是出來相迎新娘子的。
“停轎。”
一道高亢的聲音響起。
落轎後,一名盛裝幼女由男方喜娘牽到轎前,事先聽過囑咐的幼女掀開轎簾,伸手拉了新娘子的袖子三下,沈驚辭才起身出轎,任由男方喜娘攙扶著自己跨過一隻朱紅漆的木製“馬鞍子”,踩著紅氈,跨過火盆,直到在喜堂右側的位置站定。
沈驚辭垂眸一直盯著自己的鞋尖,先前在相府不覺得什麼,轉眼到了戟王府,她心裡緊張忐忑,慌亂不安……她自己也辨不清是股什麼情緒,反正就是高興不起來。
不多時,佯裝躲在彆處的新郎戟王被捧著花燭的小儇找回,站喜堂左側。
戴著麵具的戟王元裴心中十分不爽,他從不對自己的相貌遮遮掩掩,也毫不在意彆人的指指點點,沒想到有一天因為取個妻會這麼窩囊——被自己父皇逼著戴上這個麵具,美其名曰讓他彆恐嚇到賓客。
喜堂上坐著一臉喜色的皇帝與皇後。
經過繁瑣的“三跪,九叩首,六拜升”後,兩人跪在地上,等待跪在右側拜佛凳上的小儇誦完祝章,結束拜堂儀式。
“禮畢,送入洞房。”讚禮者高喊。
繁縟的儀式完畢,前麵由兩個小儇捧著龍鳳花燭引路,戟王元裴手持紅球綢帶引著沈驚辭進入洞房。
元裴是個不老實的,握著綢帶的手輕輕一拽,頂著紅蓋頭的沈驚辭重心不穩,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滿麵笑意的皇帝和皇後瞧見這一幕抽了抽嘴角,恨不得一巴掌給自己這個混賬兒子扇去。
重新站直的沈驚辭對著元裴的方向瞪了一眼,覺得這人的行為十分惡劣,對他的印象一跌再跌。
入洞房後,元裴一句話未說,稍坐片刻後便出去陪長輩賓客吃酒。
頓時,偌大的婚房內隻剩沈驚辭一人。
累了一天的沈驚辭此刻是再裝不下去,忍不住抬手掀起蓋頭,環視一圈。整間屋子被布置得十分喜慶,入目皆是紮眼的紅。
這間屋子比她在相府的閨房大得多,裝橫擺件十分講究,果然王爺和丞相的待遇還是有所差彆的。
失了興致的沈驚辭放下蓋頭的一角,繼續端端正正坐在床邊百無聊賴地等候。
直到傍晚,元裴才送走所有賓客往回走。
他在戰場廝殺近十年,他從未想過要娶妻,因為他的命從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大燕。
沒想今年上元節他匆匆趕回京城,就被皇祖母,父皇他們逼著在一堆女子中挑選一個王妃。
當他出現在席間時,那些大臣的女兒紛紛埋下頭,神情恐慌,生怕他選了她們。
他有自知之明,他的臉早就被徹底毀掉,隻有瞎了眼的人才會看上他。
這場上元佳宴,他覺得無趣極了。
在皇祖母一乾人的催促下,他隨意說了一句,“那就相府嫡女吧,本王還未曾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