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在場的所有人皆是如此,又何止他一人看癡。
戈弋讀懂了她看他的眼神,她應該是奇怪他為何會在這裡。
“我來看你。”他對她笑了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他知道她聽不見,他說給自己聽。
玄安匆匆瞥他一眼,很快隨著紅綢的牽引,旋轉到另一方。
酥手絞一圈紅綢,玄安劈開腿繞著紅綢轉了一圈,裙底鑲金邊的紅花開得更甚,全然是一朵完全綻開的紅芍藥。係在雙臂上的金色軟紗如金色河流蜿蜒流淌,流光裙麵如遙遠星河流動,更是炫目。
在紅色綢緞間輾轉,翻動,飛舞,婀娜多姿,輕靈如細閃的白金蝴蝶,軟若棉絮。
琴聲悠揚,笛聲幽幽,“焚祭九天”再現人間。
曲終,玄安深吸一口氣,握著舞台中央的紅綢直直滑下,層層飛揚而起,金色軟紗也向上飄逸。
腳尖輕點鼓麵,發出一聲鼓音,昭示舞閉。
場下沉靜良久,突然有人鼓掌,叫了一個“好”字,頓時爆發出熱烈的喝彩聲,長久難消。
看客議論紛紛,全是對玄姬舞姿及容顏的驚歎。
天上人間,此舞罕見,此女隻一人。
“再舞一曲。”
有財大氣粗的男子,往舞台上扔了兩塊金條,掀起了一股丟金扔銀的熱潮。
短短時間內,舞台上就鋪了一層金銀珠寶,有些窮書生,覺得錢財俗氣,直接把自己寫的卷卷詩詞歌賦扔到了台上。
玄安望著滿地金銀,詩卷,奢靡荒唐。
“玄姬,再舞一曲,小爺出黃金百兩買你再舞一曲。”
九娘正想上台說些場麵話,委婉拒絕,就見玄安立在鼓麵,眉眼清冷,向前抬指,笑得疏離,“這位公子,黃金百兩買一舞,值嗎?”
“值,小爺最不缺的就是錢。”男子音落,偏頭向小廝使眼色。
小廝會意,捧著一木箱上前,箱子沉重,壓彎小廝的腰。
男子當著眾人麵打開木箱,黃金散發出光芒,讓人垂涎。
今日聽聞玄姬露麵,他早讓下人備黃金百兩,就為博美人一笑。
“既然公子覺得值,那玄姬就再舞一曲。”
九娘不樂意玄安再舞。
再美的物件賞久了,是個人都會膩煩。玄安是她春意閣的寶貝,該藏起來,隻有吊足胃口才能狠狠驚豔所有客官,掙錢也講究細水長流,她不圖一時。
儘管不願意她再舞,但看著到手的百兩黃金,她的不願瞬間就變為願意。
玄安見狀,轉身對春然,夏棠道,“奏《予歡》。”
這是一曲很歡樂的曲子,訴述的是蜜戀愛人之間的濃烈愛意。
春然和夏棠對視一眼,笛聲繞弦音。
玄安赤著腳在鼓上舞動身姿,流金翻轉,閃爍其光,她眉眼間帶著綿綿情誼,仔細辯看,卻不達眼底。
她原是不想再舞,可黃金百兩換她一舞,這生意她也覺得很值當,畢竟她要養的可不止自己,她的籌謀需要銀錢,且多多益善。
戈弋狠狠甩給財大氣粗男子一個眼刀。
這人真是討厭,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她很累,還讓她舞。他要好好替她教訓這個沒長眼的東西。
蹲久腿麻,戈弋屈身揉了揉,直起身氣勢洶洶地徑直走向那名男子,沒留意點數黃金的九娘。
“戈弋,你怎麼在這裡?”九娘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有疑惑,有責怪。
“九姑姑?”戈弋被陡然生出的變故嚇得一顫。
至於為何叫她姑姑,是因為春意閣的下人都這樣叫。
“我來廳堂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上忙的?”戈弋信口胡謅,給自己尋了個借口。
“這裡沒有你能幫的忙,快回去。”九娘收回手,繼續美滋滋數著金子,沒功夫搭理他。
“九姑姑,我可以再待會兒嗎?”戈弋態度誠懇地詢問,他還想多看看她。
“行吧行吧,彆給我惹事,要是惹事,我就將你趕出去。”九娘不耐煩地擺擺手,今日她心情好,不想計較那麼多。
“謝謝九姑姑。”
戈弋道完謝,走到台後,墊起腳,雙手趴在舞台上凝視正翩翩起舞的玄安。
玄安轉身,冷不丁與舞台後方隻冒出個腦袋的戈弋四目相對,驟然看去還有些悚然。
待會兒下台她定要好生說教說教他,不好好乾自己的活兒,一直待在這裡,若是不小心招惹達官顯貴,她拿什麼保他?
戈弋沉浸在玄安的一行一動中,渾然不知自己已被她責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