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手機屏幕上自己發過去的那短短兩秒的語音，薑海霧連點開它的勇氣都沒有了，也不知道李永智有沒有看到她們的聊天記錄，要真是看到了，他年紀又小，不會誤會些什麼吧？

她一臉窘態，看著李沉月在廚房裡忙活的背影，又想起李永智那張看起來就很機智聰明的臉龐，下意識地抓了抓腳趾。

沒事的，即使真的看到了，等開學時都過去那麼久了，他一定忘記了。

——薑海霧這樣安慰著自己。

既然是團圓飯，若真是隻有一個菜的話，那也過於淒慘了，薑海霧下了樓，去到鎮上最大的一家超市，買了些零食飲料水果什麼的，好歹還是讓飯桌看起來熱熱鬨鬨的。

飯菜一上桌，李沉月就先給薑海霧夾了塊酥骨，“姐姐你嘗嘗，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謝謝。”

薑海霧夾起酥骨，上麵正好掛了一根豌豆尖，她就著豌豆尖小小地咬了一口酥骨，隻一口，她的腦海裡便開始放映起幾段離譜又合理的故事。

一隻小母雞在山間無憂無慮地覓食，吃的是野果昆蟲，喝的是露水小溪，它長啊長啊，慢慢長大了，某一天，山澗裡忽然傳來它急促且興奮的鳴叫聲，扒開草叢一看，裡麵躺著一顆蛋。這是一顆怎樣的蛋啊！集天地之精華，聚日月之靈氣，實乃蛋中之王！

然後畫麵一轉，腦海裡又出現一頭小豬，它肆意地在山上奔跑，潔白的皮膚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璀璨的光芒，無憂無慮，歡歡喜喜，甚至臉上還帶著笑容。

畫麵又一轉，酥骨準備出鍋了。

調料均衡的雞蛋糊糊包裹著鮮美的肉骨，在油鍋裡炸至金黃撈出放涼，光是看著就令人垂涎三尺。

鮮！實在是太鮮了！

有了豌豆尖的加持，即便是油炸過的酥骨吃起來也絲毫不膩人，二者結合得十分巧妙。

薑海霧向李沉月豎起了大拇指：“真的很好吃！”

空盤是對廚師最直接的肯定，薑海霧將此貫徹落實得十分到位。

吃完飯後，薑海霧將筆記本電腦拿了出來，李沉月愛看動畫片，薑海霧便開通了視頻網站會員，陪著她一起看。

二人一邊看動畫片一邊消滅零食水果，忙得不亦樂乎。

冬天天黑得早，不知不覺，夜幕已悄然降臨，薑海霧正打算起身去開燈時，李沉月叫住了她，學著動畫片裡的角色舉起高腳杯，“姐姐，我們也來碰杯吧！”

“好。”

薑海霧笑了笑，分彆給各自的高腳杯裡倒了牛奶，然後舉起杯子，“乾杯？”

“乾杯！”

隨著杯身相碰傳來的“哐當”一聲響，窗外也隨之響起了煙花爆炸的聲音。

聽到響聲，薑海霧急忙把頭轉向窗外。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看著煙花升空，又如星雨散落，薑海霧忍不住微微張嘴：“哇，好美啊。”

李沉月沒有看煙花，而是盯著薑海霧，看到她臉上被煙花照映出的絢爛光影，李沉月無意識地揚了揚嘴角：“姐姐，我們去放煙花吧？”

“什麼？”煙花聲音太大，薑海霧沒聽清楚李沉月說的話。

李沉月於是把手做喇叭狀，身子朝她傾了傾，大聲喊道：“我們去放煙花吧！”

這次薑海霧聽清楚了，不過沕城很早就開始禁止燃放煙花爆竹了，因此她從來沒有在現實裡看過煙花雨，隻在電視劇裡看到過。如今乍然在現實裡看到，已經格外驚喜了，更彆說親自去放了。

她又驚又喜，大聲問道：“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

李沉月大聲回應，隨即站起身來，走到牆角的箱子旁，迫不及待地朝薑海霧揮著手。

薑海霧順從她的召喚，來到她的身邊，看她小心翼翼地將箱子拆開。

其實薑海霧一直很好奇紙箱裡的東西是什麼，隻是一直沒有機會詢問罷了，如今李沉月自個兒打開了，倒是可以一探究竟了。

紙箱裡東西很多，花花綠綠的，是煙花爆竹？

李沉月指著紙箱裡的東西介紹說：“這是衝天炮，這是王中王，這是仙女棒，這是公雞下蛋，這是火樹銀花……”

她一口氣說了十幾種名稱，轉換得過快，直看得薑海霧眼花繚亂。

說罷，她從兜裡摸出一個打火機，拿在眼前“噠”一下按出火，火光混合著窗外的煙花共同在她臉上繪成了一幅綺麗畫卷。

她鬆開打火機，笑著說：“姐姐，我在網上搜了你的家鄉沕城，聽說沕城禁止燃放煙花爆竹，可是我覺得煙花好玩又好看，你不試試的話會很可惜的，我們這兒管得沒那麼嚴，所以我悄悄買了這些，想帶你一起玩。”

李沉月的表情無比真誠，琥珀似的眸子，在夜色中閃閃發光。

薑海霧看著她的眼睛，欣然允之。

那天晚上，她們的煙花一直放到十二點。

就連跨年倒計時十秒開始，“火樹銀花”都還在劈裡啪啦地綻放。

薑海霧盯著手表，嘴裡數著：“10、9、8、7……”

數到“3”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李沉月的聲音：“生日快樂。”

薑海霧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繼續數著，數完“1”時，李沉月的聲音再次響起：“新年快樂。”

薑海霧驀地轉過頭看著她，她眼裡閃著煙花，卻比煙花更加璀璨。

薑海霧呼吸忽地一滯，似乎連心跳也刹那停止，“火樹銀花”仍在綻放，但世界已悄然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