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六七歲到現在,六年了。
顧素衣沒想到會跟一個男人糾纏這麼久。小時候做夢想的是娶一個漂亮媳婦兒,生一個娃娃。但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對方漂亮是漂亮,可總有那麼多事。
傅容雪說完這句話就不管他了。顧素衣也不肯回答他要不要回樓國的問題。
前者執意要一個答案。顧素衣懶得答他,他反是出神道:“傅容雪,我是不是把自己在你心中的分量看得太重了?顧素衣是傅容雪一個人的顧素衣,但傅容雪卻不是顧素衣一個人的傅容雪……”
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顧素衣感覺空前疲倦。這種情緒不是一下子壓下來的,而是日積月累的,這會兒忽然讓他警醒而且悟到點什麼。對方出身正統名門,世代都是守護江山的重臣,他顧素衣有什麼資格讓他為自己放棄一切?
讓傅容雪拋開整個大家於不顧,他又是傅家唯一的繼承人。
顧素衣怎麼想都是覺得好委屈,不對勁。但他內心酸澀萬分,麵上卻什麼也沒再表現出來了。
顧家人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他母親是個妓·女,不論是藝伎還是賣身的那種,隻要是進了青樓就難免成為彆人的談資,即便他後來有太後做靠山,可說三道四背地裡談論的話一點也不會少,總能通過各種地方道聽途說入到耳中。不是說他姐姐以色侍君,就是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顧家說起來薑夫人丟麵兒,可顧家該拿的好處一樣的都不少啊雲雲。
顧素衣打開傅容雪來摸他臉的手,罵道:“你彆管我!”
說話的語氣讓傅容雪感覺顧素衣在給他現場打墓碑,就地發喪。
又不知道是什麼地方惹毛他了。
傅容雪以前猜得到,這一回摸不準。
不讓親了,不讓摸了。
傅容雪沒覺得煩,他隻是有點難過。對方骨頭硬,打不斷的,堅決不能硬來,軟的也不行。
他趁顧素衣還未離開之時,攔手就把他端上了桌子。杯上的茶盞被傅容雪拂落到地上,發出叮當的脆響。
傅容雪撐桌子的手骨節泛白,左手壓著顧素衣的腰往自己身上靠,他就站在顧素衣岔開的腿間。隨即他對顧素衣低語:“兵權削了不好嗎?既然傅宣要權那就還給他,再想讓我拿回來可沒那麼簡單,你是我最愛的人,我總不會扔了你。”
傅容雪態度上選擇服軟,動作卻十分強勢地壓住顧素衣不準走。
顧素衣起初雙手抵著傅容雪的胸膛,後來他力道逐漸鬆散,抿起嘴唇彆過頭道,“你總是這樣,要我忍,”過了會兒好像又挨不住,一雙手勾著傅容雪的脖頸死緊。傅容雪垂眸又隻能看到他黑黑的頭發,顧素衣說:“我不想忍了也不行嗎?好像隻有我一個人在乾著急,你卻什麼都不用乾。”
傅容雪:“……”
這話不是真心話。所以說小混蛋就是小混蛋,半天整不出句想聽的話。
他還是得自己去猜,能讓顧素衣這麼煩的,那就隻有宋璿璣跟樓國的老國主了。
原先的薑夫人是離家出走,老國主沒見到自己女兒最後一麵。
薑堰也沒留下什麼遺言遺書,隻是說帶她的骨灰回故鄉。
傅容雪氣得咬顧素衣的鼻子。讓對方撒個嬌服個軟比登天還難,也就到這點是極限了。
顧素衣肯定不讓,傅容雪就壓著他不許他走。
在顧素衣嘴中他是死流氓,王八蛋,沒一句好詞兒形容他的。
顧素衣原先就被傅容雪乾得哪都不爽利,上午又乾他,眼看傅容雪眼中又是陰氣的光。
他喊:“我錯了,我腿疼,我求你……彆弄我了。”
傅容雪看見顧素衣求饒,這才收斂了點兒。
某些方麵,傅容雪真不是憐惜的類型,勝在能自省。但顧素衣就喜歡摸老虎須,就算是傅容雪有心,顧素衣也要故意勾得傅容雪失控。傅容雪印象最深的一次是顧素衣剛跟他雙修那一次,他說我要給你生小孩兒啊,你不讓我給生嗎……
傅容雪麵帶粉色。
顧素衣能猜到他在想什麼,他心頭冷笑,謹言慎行就是喂狗的。
像傅容雪這種人……
他渾然不知自己那滿臉的嘲諷,讓傅容雪樂了下,也笑意盈盈的。
傅容雪說:“生,生很多我也不介意。我養得起,你這麼不好養活的我都養了……”
顧素衣感覺自己麵紅耳赤,卻也有些自嘲地說,“你是寧安王,我是彆國人,還是……”
空氣有片刻的沉默。
傅容雪頓悟。
自打他決定跟顧素衣在一起,腦子中就沒想過跟他分開過一分一刻,他也竭儘所能地兩全自己的責任跟情感。但對顧素衣的感情遠遠大於一切,淩駕於任何事情之上。
六年前他被傅楊逼去邊關,被迫跟顧素衣分離,對方懂他的一切,差點選擇主動離開了。
要說傅正不是推手,也不全無可能。
六年後,他親手送了傅楊上路。
傅容雪抓住機會,他道:“你不嫁給我,那我入贅嫁你。”
顧素衣沒想到他會說這個,這會兒臉更紅了,他不自在彆過頭道:“我……我不是那意思……現在這樣也……也挺好的,要不然,你以為我願意乾這大理寺卿?”
傅容雪想聽的就是這個。顧素衣時常霸蠻,可關鍵時刻,總是時時刻刻將他放在心上的。依照他那樣的性子,應該是江湖劫富濟貧的颯爽俠客,朝堂之上相當於一種束縛。
傅容雪覺得心安了許多。
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顧素衣從綺思中出神,他眼神跟傅容雪對上,示意他趕緊去看看。
傅容雪反用眼神問道你怎麼不去?
顧素衣又氣得想踹他,傅容雪馬上親他。
乾活可以,要獎勵。
顧素衣胸膛氣喘籲籲,他小聲道,今晚你彆進我屋!
傅容雪反笑,你彆爬我床!
顧素衣看見他慢悠悠,磨磨蹭蹭,他又說你彆耽誤我收銀子!
傅容雪走得更慢。
下一柄凶器到來之際,傅容雪走得飛快,他喊:“是葉非……”
來人竟然是葉非。傅容雪觀察門旁邊,他笑了。
在門的夾縫中,楊明放了一卷隱秘的信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