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雪打包票這就是他想要的東西。
——關於他舅舅臨安侯的消息。
說葉盟作為江湖第一情報機關,想拿顧素衣人頭的不在少數,這麼明目張膽叫板的非閒人。
大部分人都是想靠說葉盟獲得第一手情報,可顧素衣願不願意就另當彆論了。
於是這些得到不願意信號的人就會轉去找赤北門,顧素衣給錢不一定辦,給多少錢也猜不到,保不準今天高興就給了個天大的重要消息。
傅容雪明碼標價,出多少價位的錢給多少價值的情報,十分嚴格標準,而且買賣既出,不講情麵的。
顧素衣曾說過傅容雪是地頭蛇也沒錯。說葉盟如日中天,赤北門聲名鵲起。
傅容雪靠這個掙了不少銀子。不過他有一點,絕對不賣給貪官一點情報。
自打傅容雪離開後,赤北門多多少少變了味兒。
傅容雪帶著信箋進去時,顧素衣把自己整得人模人樣了,但脖子上有幾個明顯的吻痕。
傅容雪掌拳咳了聲,顧素衣覷他,笑說,“我最討厭的人來了,你猜猜,她話會講得有多難聽?”
來人正是宋璿璣。
宋璿璣生平最恨斷袖,偏偏這個人還是四處跟她對著乾,不聽他話的親兒子,那就更討嫌。
她為勸顧素衣回樓國而來。
顧素衣見她不請自入,卻問:“宋夫人,我沒喊你來啊,你來做什麼?”
態度不算好,很生硬。顧素衣對不喜歡的人一點兒也不喜歡裝,恨不得就此老死不相往來。他跟宋璿璣二十年沒見,外公要死了就惦記著聽她話跟她回去繼承家業,妹妹薑堰死了沒出現過,侄女顧沅舒死了也沒出現過,侄子顧儼重傷了也不見得多關心。
為什麼來?這不明擺著?有利可圖唄。
宋璿璣拍桌子,“我是你母親,你是我生的,我來做什麼,我還能害你不成?”
“馬上收拾東西跟我回樓國。”
顧素衣不知道是宋夫人三個字刺激了她還是如何。
他冷笑,“你還知道你是我娘?”
“回樓國?宋夫人,您真是好一個八麵玲瓏的女子啊。我身邊親人離開的時候沒看見你來過一次,如今擁朝要攻打樓國了,你倒是想起身在異國的親兒子了,如果我不是傅宣皇後顧沅舒的弟弟,你會紆尊降貴想起我?你彆把自己想得太清高。我可沒你這樣的母親。”
顧素衣講話從來不喜歡拐彎抹角。
宋璿璣是真的擔心顧素衣。
她道:“我做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擁都現在是個什麼樣子你不知道?你還敢留在這裡?你今天回也得回,不回也得給我回!”
顧素衣哪裡會任由她胡言亂語,他聽不得彆人話語綁架,什麼樁樁件件為自己好,明擺著就是自己作為母親失職,從來不肯承認自己錯誤。
他道:“少來,彆信口胡謅。我還不知道你,彆把自己的水性楊花當作專情,你要是有心,就不會拋妻棄子,遠走他鄉,把剛出生的我丟給彆人。你以為你是誰,宋家人又是誰,樓國國主又是什麼東西?我不稀罕!你父親把我母親薑堰拋到異國他鄉,他想要皇子繼承皇位,如今死到臨頭才想起另外一個女兒的存在,我告訴你,他一生無子就是鐵打的報應!”
宋璿璣一個巴掌打過去,大聲道:“放肆!”
那巴掌聲特彆大,顧素衣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他眼淚一下就掉下來了。
顧素衣眼睛通紅,傅容雪沒想到自己看會兒信的功夫顧素衣就遭遇了這樣的事。
他當即對宋璿璣出手,凜冽的刀鋒一出,宋璿璣躲閃不及,節節敗退。
謝長留為護宋璿璣,不惜跟自己徒弟動手,他勸阻,“她還年輕不懂事,你讓著她點兒……”
顧素衣捂著自己的臉。從小到大,他雖然受過不少的苦,可被人打巴掌還是頭一回。更不用說,薑太後跟傅容雪一直寵著他,教他什麼叫禮節有度,但宋璿璣這話是真的氣人,今天他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
傅容雪看他,顧素衣眼神可憐得很。
傅容雪卻嚴肅地對謝長留說,“謝道長,請自重。”
謝長留麵色微白,他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有話好商量,乾什麼動手?非得鬨得打打殺殺不可?”
顧素衣道:“滾!奸夫淫·婦!任昱九泉之下知道你愛上了傅易嗎?你想過我父親嗎?你騙他那麼久,你真當他不知道你做的事?”
宋璿璣臉更白,竟然有些惶然不知所措。
顧素衣可是說葉盟的人,如何能不知道她的秘密?
傅容雪趕緊去摸顧素衣的臉,他心疼地吹了吹,習慣性要說上兩句還不知道收著點兒。
但這回他覺得顧素衣罵得對,他打橫抱起他,好半天地又是親又是哄。顧素衣一直緊緊地把頭埋在他的脖頸,眼淚怎麼也控製不住地流,又不讓他看。
一邊絮叨著說我隻有大哥一個親人了,他們也不放過我,又把矛頭指向你。又說宋璿璣馬後炮,謝長留這種人就是故作深情,顧影自憐。然後又到他不該那麼說話。
中間一些話無情地戳破了謝長留一直想要維持的表麵和平,他慌張帶著宋璿璣離開了。
徐冽適時出現,他帶走了葉非。生怕後者冷不丁給顧素衣惹事。
“我這麼討嫌麼?誰都不要我……我哪裡做得不夠好了?”
傅容雪覺得顧素衣哪裡都好,就是心氣差了點兒,有點兒小孩子脾氣。
但身為伴侶,連這點也不能忍那還談戀愛做什麼。
顧素衣嬌貴,傅容雪抱著他到床榻邊。不知何時已經鋪上了新的褥子,他剛給顧素衣蓋上被子,他想去喝水,就被顧素衣一把拉住,聽他說:“你陪陪我。”
傅容雪問:“嗓子不疼嗎?我口渴。”
顧素衣搖頭又點頭,“我陪你去。”
傅容雪傾身去捏他的臉,誇了他一聲:“你剛做得很好,沒人怪你……”
顧素衣放開他,眼神依舊濕亮,他拉住他的手腕喃喃道,“容二哥,我親爹死了二十年了……”
傅容雪剛走開,顧素衣翻身,把背朝向他。
片刻後。
傅容雪腳步聲頓住。
顧素衣哭得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