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漢此時全然失了原先的和善,他說道明明是你娘品性不檢點,自己脫衣服給人看,我不過就是跟他說說話,你個小姑娘懂不懂得愛護老人?
周圍人開始指指點點,杜岑一下委屈地哭了起來。柳茹本來想賣個菜補貼家用,這會兒她三歲的孩子哇哇哭,更鬨得她心煩,但她想到以後還要在這裡生活下去,就覺得天都要塌下來。老潑皮搭話說我都看見了,就是這婆娘不知檢點,搶我的位置也就算了,還成天唆使她女兒來三次五次掀我的攤子,我一個兒子都沒有,她年紀輕輕跟我搶生意做什麼?
顧素衣知道這些街坊鄰居家的家長裡短是最難解決的。
那平素這些管事的官又到哪裡去了?
拿錢不做事,顧素衣心想,市井當真一團亂象。這裡不是他與傅容雪管轄的範圍所在,那傅宣忌諱越權,講不準他跟傅容雪出手,說不定又會被那陳晗或者是姬令反將一軍。
但不管,楊明妹妹這樁事,恐怕得活生生被壓下去了。
榮恬,前車之鑒。
顧素衣可不願蹚渾水,既然楊明跟傅舟亦或者陳晗都有點關係,那他得渾水摸魚,攪動這一池清水才好。他讓楊明告訴陳晗說自己走了,又親自約見了傅舟一麵。所謂黃金萬兩不過是噱頭,傅舟想拉攏傅容雪才是真,但狐狸對上蛇,哪方都不好過,你算計我我算計你。
傅容雪最討厭拐彎抹角,尤其這兄弟傅舟還拐著彎兒,不講明話。
也可能是他過於著急了。
但顧素衣知道,這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傅宣所做之事引起了很多人不滿了,榮夫人女兒他親妹妹的死傅宣就這麼輕易放過,而且是三番五次,還說什麼不要計較。
顧素衣心歎傅宣委實不會權衡利弊,憑著皇帝之位既如何又如何。他當然認傅宣是自己的姐夫,心中亦是敬重他是當朝天子。可他姐姐那麼多年付出,她的枕邊人又是怎麼對她的?
孤零零一座墳,顧素衣隻覺得他姐姐命苦,所托非人。
他想起就覺得難受。試問,一個立下終身誓言的丈夫,頭七還沒過,就在皇宮尋歡作樂,那沈琅華的笑日日夜夜如魔鬼般啃噬著顧素衣的心臟。
他恨,他怎麼能不恨?親姐姐親哥哥,母親,父親,有哪個是安安生生過了好日子才走的?
顧素衣曾說,現在的我沒被逼瘋,還願意做個好人,已經算是可以了,還要我放過那些人嗎?我還要怎麼樣?
他問過傅容雪這個問題,對方體諒他,也沒說什麼。
傅容雪告訴他,“他傷害你,你就要用傷害自己來懲罰自己嗎?他對你不親切,如果是我,我不會就此墮落再也不親切對彆人了,我是我,我依舊可以選擇想做的事。”
可背叛就是一筆債。
顧素衣不想做聖母,彆人怎麼對他,他怎麼對付回去。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朝廷紛亂廝殺,做聖母靜修己身,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總不能樣樣靠彆人。
他願意依靠傅容雪,對方也可以依靠他,兩個人互相支撐著,很多時候,壞事也許也會變成好事。
顧素衣與傅舟會麵,他知會了傅容雪。
傅容雪此刻有些擔憂,他道了句:“你錢沒給夠?”
顧素衣道:“總有人來。”
傅容雪問,“那是誰?”
顧素衣反笑:“明知故問啊你,傅舟怎麼會親自出馬呢。找人不止找一個。”
來者竟然是榮夫人。
先帝的嫡親妹妹,傅宣的親姑姑。
傅容雪笑了句:“嗯哼?”
顧素衣見他嘴角含笑,心情似乎是很高興的樣子。
他道:“我隻是借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