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夫人還是沒能跟傅正和離,顧素衣被喊到路夫人院子裡時正是他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他覺得路夫人跟傅正感情確實是挺好的,不要怪他是個白眼狼或者是什麼的。
路夫人原先是第一美人。顧素衣想,第一美人這那麼多才子應當趨之若鶩,怎麼傅伯伯就一點也不珍惜呢?!
美人居然是被拋棄的草。
顧素衣想破腦袋也沒能想破這個問題,他母親也是個美人……
他越想越歎氣,頓聞陳千的一聲:“詩陽,你彆這樣。”
“……”語氣太過親切,讓顧素衣腦袋發麻,一種荒誕感油然而生,他簡直抑製不住地要翻天靈蓋。
年輕的路詩陽被陳千愛慕著,這是真的?
陳晗雖是獨子,但那性格的養成跟他在家裡受到父親的忽視有莫大的關係。陳千是有個妻子,可是沒有明媒正娶,隻有一個名號。有不少人將陳晗的身世當做笑話說來聽,因而養成了他目中無人,風流花心的性格。
顧素衣就站在門外,他思索了一會兒,就倚在門口偷聽。
白色的裙擺蹁躚而過,一雙黑靴子起起落落,顧素衣抬頭一瞧,傅正臉不動地盯他,目光冰冷至極,似有千言萬語。
顧素衣好像看見了古墓裡的滅絕師太,不,那種五十年沒有嫁人的美貌壞尼姑。
下一秒,牛瞪眼殺人了。
拋開那些家長裡短的事,傅正年輕的長相是清冷一掛的,端正臉矜貴相,撥一顆橘子也能仔細瞧進去。那種渾然就被吸引住,挪不開眼的感覺就把人釘在原地不能動。
路夫人對顧素衣說這件往事時已經年過四十了,談起傅正那還是眼角眉梢都透出少女一般的柔美,跟水潤的紅櫻桃一樣,嬌羞動人。手控製不住地捂唇,臉往兩邊不由自主地咧開去,渾然沁出愛意。
眼梢跟波浪一樣蕩漾。
路夫人脾氣不大好,還喜歡吹毛求疵。
但顧素衣想啊,脾氣這麼大,傅伯伯發火發這麼凶,那路夫人講和離也不知道多少次了,可和離不成啊!路夫人去找,傅伯伯就把門關了,甚至連一句話也沒了。
顧素衣頭驟感一陣荒謬,腦子比漿糊還粘稠,他甚至都要懷疑這傅正是不是也跟傅容雪一樣,喜歡套路了。
顧素衣緊接著也走了進去,三位長輩站如鬆,他趕忙打直了身子,收拾心情。
陳千這人啊,表麵客客氣氣,可那尖下巴跟線條根根分明的手指簡直像刺刀。
陳千說,我來跟詩陽打個招呼,不許嗎?傅正嘲諷地笑,人隻能看到他的嘴角在動,一句句話跟線似的要將陳千的嘴給縫起來。他說打招呼,你總是想得那麼清高,這麼多年賊心不死,我說你跟我搶什麼?
陳千也不客氣,講話像撇茶湯,沫走了,味還在,他說,我真的隻是來跟詩陽打個招呼,你彆生氣啊,這一點也不像你。你不應該是特立獨行,彆人上趕著巴結你的傅相嗎?今天我來會會你。
顧素衣心想怕是不得了,什麼會會你啊,我來瞧不起你才是真的吧。
氣氛唇槍舌劍,誰也不饒過誰。
顧素衣瞧了眼路夫人,講話的口氣輕柔的如一陣風,“姑姑?”
路夫人瞥了一眼傅正,眼睛中似乎含了千言萬語,麵前是個深淵她好端端,義無反顧地跳下去了,可哪知前方是乾硬的水泥地,磕得她頭破血流。她甚至偷偷地晚上照過好幾次鏡子,心想自己是不是老了,配不上他了。誰也不是二八年華,就這樣偷偷地老了多好,也不用照鏡子思索自己年輕容貌,喜歡了哪個人卻因此患得患失,極了。
路夫人難堪地目光對住顧素衣,速問:“你二哥哥呢?”
顧素衣柔聲道,“二哥哥去皇宮喝花酒了。”
路夫人最煩顧素衣的這種油嘴滑舌,她最疼的阿雪最恨她離不開傅正了,可……
路夫人的無助像一顆冰在火上烤化了,她隻是想跟傅正在一起,跟自己喜歡的對象在一起,而且他們孩子都那麼大了,都當外婆了,她在傅正麵前,依舊是這種評價,還是這般幼稚跟脾氣大。那股氣變作了刀子紮進路詩陽心裡去。
路夫人道:“你二哥哥好看,我好看嗎?”
顧素衣感覺路夫人在朝他扔炸彈。
“好看的。”顧素衣誠實答,打心底覺得真的那種。但路夫人的臉色比刷血牆還難看。
多年錯付,不過枕邊人致命一刀。
路夫人臉色刷地變白,棺材板抹白灰,死在當場又沒死在當場,三魂去了七魄,行將就木了。
活人捅白刀子,紅豔豔亮著光出來。
傅正的話嗖的一聲變作利刃紮到路夫人脖子上,她扯落肩頸上的珍珠項鏈,一顆顆的圓白珠子嘩啦啦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