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抓個病毒談戀愛(2 / 2)

“你怎麼不找個男朋友?”

“不想找。”

“為什麼?”

“愛情,是最沒用最傷人的東西!最好的閨蜜雨晴,戀愛十年,結婚一個月老公出軌了;朋友娜娜,放棄月薪四五萬的工作回去結婚生孩子,可她得到的卻是生下孩子以後她老公不情不願的每個月500塊錢的生活費。嗬,這就是所謂的愛情。”說到最後,孟麗都要咬牙切齒了,“現實裡的愛情不如金錢更能給人安全感,所以我拚命努力賺錢,隻為了自己以後沒有愛情,我照樣過得富足。”

“哦!但是我還是覺得你應該試著找個男朋友試試!”

“啊?”

“害怕嘗試,就永遠不能真正去體會什麼是真正的愛情,勇敢地往前邁一步,真相才會更近一步。就比如我,我從前隻在你腦子裡潛伏度日,當有一天我真正出來的時候,我才發現這世界,真奇妙,我都不想再回去了!”

孟麗看著他的側臉,這才忽然想起他是自己身體裡的一顆病毒,是時時刻刻都能讓自己發病的病毒。自己貪戀他的溫柔,眷戀他的照顧,依戀他的嗬護,可是,這又怎麼樣呢?當自己身體恢複,他又會消失不見,就像從沒出現過一樣。終究不過一場虛幻!

晚上的飯菜依舊清淡,吃在孟麗的嘴裡卻有些苦澀。一想到他要消失,她的心就萬般絞痛,可是,他多留一天,自己隻會多依賴他一點,不能再深陷!

當男人去廚房收拾的時候,孟麗抓過手裡的藥片,就著溫熱的水,一口吞進肚中。是時候該結束了。

男人坐在沙發上,靜靜盯著窗外,輕聲道:“你要趕我走了嗎?”

“啊?”

“你今天按時吃藥了,我感應得到。”

是啊,他是寄生在自己體內的病毒,自己體內的藥物它們才是最敏感的,自己怎麼忘了呢?

“我也該走了,這幾天的幸福,謝謝你!”男人抽搐著嘴角,扯出一絲笑,“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在健康而孤獨和疾病中的愛情的兩難抉擇中,你毅然選擇了後者,可見你還是渴望愛情的,希望以後你不再害怕,勇敢地追求幸福!”

孟麗望著他,分不清自己對他是依賴?依戀?還是喜歡。她也看不透那黑色紗布下藏著的眼睛到底是什麼神情。

每天晚上病毒先生都會重複地講那個大灰狼是阿昔洛韋,小紅帽是皰疹的故事,但孟麗卻依舊聽得津津有味,倆人頭對著頭相擁而眠。

4

第七天一早,太陽光直射進窗戶的時候,不見了那位蒙著眼睛的病毒先生,床上甚至都沒有他壓過的痕跡。

孟麗收拾好自己,繼續她繁忙而充實的上班生活。

病愈後的第一天上班,公司上下都來噓寒問暖,甚至總經理都親自過來慰問,還誇她說病中還能把方案做得這麼完美,讓客戶無可挑剔,這次的這個項目多虧她才一舉拿下,她可謂大功臣一個。

送走了大家,孟麗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病毒先生,他看見自己虛弱地癱在床上,開口問他要水喝,他二話不說,直接就給自己煮了一杯紅糖水,不像這些人人鬼鬼。

拿起桌上的牛奶,習慣性地朝旁邊的張彥道了聲“謝謝”,然後插上吸管,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晚上回到空蕩蕩的家裡,孟麗總是時不時地回想起病毒先生。想他嘲笑自己無知時要笑不笑時的神情,想他說自己是最厲害的病毒時的驕傲,想他溫柔體貼地抱自己去衛生間時的小心翼翼……他在自己的世界留下了太多影子,而自己卻對他所知無幾,甚至連他為什麼要蒙眼睛都從沒問過。

第二天孟麗頂著黑眼圈來到辦公室的時候,一開門就見李頌熙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鬼鬼祟祟,孟麗跟他問了聲“早”,李頌熙趕緊縮回放在辦公桌上的手,回道:“早!早早!孟姐,早!”然後拔腿跑向自己的辦公桌。

孟麗疑惑地坐下,掃了眼辦公桌,再看看旁邊空蕩蕩的張彥的工位,她瞬間明白了,原來每天給自己準備牛奶的人根本不是張彥,而是李頌熙!

孟麗看向角落裡李頌熙的工位,那人正伸頭看向自己,意識到自己看過去後,他趕忙低下了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突如其來的信息,一下子在孟麗的腦中炸開。李頌熙喜歡自己?

在健康而孤獨和疾病中的愛情的兩難抉擇中,你毅然選擇了後者,可見你還是渴望愛情的,希望以後你不再害怕,勇敢地追求幸福!病毒先生的話不合時宜地回蕩在腦中。

聽病毒先生的,回應李頌熙的感情?可病毒先生怎麼辦?

不回應李頌熙,可是病毒先生不會回來了!

到底該怎麼做?

直到下班,孟麗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渾渾噩噩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多想讓病毒先生出來一下,想要問問他,究竟該怎麼做?

“叱——”一聲急刹刺入耳膜,孟麗終於反應過來,她現在正站在大馬路中央,一輛大車正衝著她疾馳而來。說時遲那時快,隻見身後一人飛身前來,一把將孟麗推開,而他自己卻生生撞上了那飛速駛來的車輛。

看著李頌熙的身體飛上天空,再重重拋下,孟麗像是被凍進了堅冰的魚,無法思考,無法動彈。直到地上鮮血淋漓的男人向他伸出手,她才飛也似的跑上前,緊緊抱住懷裡的人,淚如雨下。

李頌熙顫抖著右手,緩緩撫上孟麗的臉頰,咳出一股血流:“你能……吻……吻我嗎?”

孟麗哭得泣不成聲。

李頌熙摩挲著她的臉頰:“能……嗎?”

孟麗低下頭,抬起他因為瘦削而顯得有些尖瘦的下巴,朝著他帶血的唇,覆了上去。

停止心跳的李頌熙帶著微笑被送進了醫院,孟麗一路緊緊跟隨,期盼著能有奇跡發生。

坐在急救室門前的孟麗眼睛紅腫,頭發散亂,她已經不記得這是坐在這裡的第幾天了,她隻知道那個肯為了他而犧牲生命的人在裡麵躺著,她要在這裡等他蘇醒,對,他一定會蘇醒的。

不知是老天垂憐,還是李頌熙福大命大,經過三天三夜的搶救,他又恢複了呼吸心跳。

從醫院回來之後的李頌熙對孟麗照顧有加,嗬護備至,這讓孟麗的心裡愈發愧疚,最終答應了跟他在一起的請求。

5

結婚之後的孟麗被李頌熙照顧得很好,再也沒有出現過虛弱不堪的情況,當然那個藏在她心底深處的病毒先生也再沒出現過。

晚飯過後,二人攜手在小區附近的公園散步。李頌熙說突然內急,就大步流星地跑走找公共廁所去了。

不多時,從公園的角落走來一個黑衣黑褲、眼蒙黑布條的人,他朝李頌熙恭敬地一點頭,道:“始祖,最新侵占六十二人。”

“嗯,知道了。”

“師祖,如果是您親自出馬的話,效果會更佳的!”

“我哪有那閒工夫,等會還要回去給她講大灰狼和小紅帽的故事呢,沒什麼事兒彆來煩我!”李頌熙皺著眉頭就要側身從那黑衣人身旁走過。

“始祖,您在她身上浪費的時間和精力已經夠多了!”

李頌熙猛地轉過頭,瞪著他:“你懂什麼,我這叫體驗生活!”

看著李頌熙遠走的背影,那黑衣人兀自嘀咕:“愛情,是個讓人盲目的東西!明明入侵地球才是我們的頭等大事!”

花壇的後邊也傳來一聲低低的歎息:“愛情,真是個讓人盲目的東西!”

第二天一早,孟麗很反常地起了個大早,她看著結婚照上的男人半晌,又望了望床上那個下巴圓潤的李頌熙,緊握手裡的藥瓶,顫抖著將手裡的藥粉撒進飯菜。

二人洗漱完畢坐到餐桌前的時候,李頌熙打趣她:“呦,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想起來早起一回給老公我做早飯?”

孟麗擠出一絲笑:“嗯,每次都是你早起給我做飯,我……”忽然她就說不下去了。

李頌熙伸手撫著她的臉:“寶貝兒,怎麼了?這是?”

孟麗:“我,我沒事,吃飯吧!”

李頌熙親了她一下,附在她耳邊說:“你喂我!”

自己的無知,是他罪孽的開端。那就親手解決這開端吧。孟麗點點頭:“好!”

一勺一勺的熱粥被送進李頌熙的嘴裡,他連嚼都不嚼一下地直接吞了下去。孟麗放下顫抖的勺子:“你,沒吃出來嗎?”

“我知道,阿昔洛韋!”

“那你還吃?你傻嗎?”

“你準備的,我想吃!”李頌熙說完,端起粥碗,一飲而儘。

孟麗伏在桌上,哭得像個淚人。

李頌熙伸手摸著她的頭:“好了,彆哭了。當初我誘哄你讓你談戀愛,目的就是讓你跟人接吻,我好寄生到彆人體內,伺機侵占人體。誰料陰差陽錯李頌熙死前讓你吻他,你照做了,我就借著他的身體,偷了跟你在一起的這一年多的幸福!本來以為可以讓你一直活在我給你編織的夢裡,誰料偷來的幸福,終究還是要還回去,隻是以後苦了你!”

孟麗:“你教我重拾愛情的信心,我感激依戀你,可是你為什麼要讓他們肆意害人?”

李頌熙:“他們沒有害人,他們像我一樣,隻是借用了一個瀕死之人的身體而已!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誰都不想一直呆在那黑暗的角落裡,誰都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他們隻是靠我擁有了這項權利,如果你想收回,毀了我,他們也會跟我一起消亡,這個世界就將重歸之前的平靜!”

孟麗:“……”我也想一直沉醉在你給的夢裡,可是,你們終究是入侵者!

第二天晚上的新聞裡,播音員播報市內近兩天新發生無緣由地死亡案例增加到1300多人,而最新的研究發現,這死亡的1300多人,都曾經接吻或間接接吻,都曾感染過皰疹病毒。最後播音員提醒廣大觀眾朋友“接吻有病毒,戀愛需謹慎。”

孟麗麻木地摁滅了電視開關,在紙上寫下他的DNA序列,他眼睛上的布條保護著的DNA序列。

愛情,會傷人,會讓人盲目,可如果不勇敢地往前邁,沒有嘗試真正的愛情,就永遠不會懂得什麼是世上最甜的幸福。